亦孔之丑+番外(53)
“你有过爱的人吗?我有,但是我打算不爱他了——”
老套开头,年轻女孩都热衷于浅薄的情情爱爱,以为没有爱情日子就过不下去,哪有这回事?
他是活在现实的人,不爱听这样的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忍不住想要打断她:“不爱就不爱,有什么大不了?”
“那你很可怜,你不懂得爱……”周沐同情他,依旧固执地说给他听。
从墓园到公共汽车,再到无理取闹不让他回家,像是说戏剧里的悲情一样,没有连贯的故事,叙述破碎,情感破碎,颠颠倒倒,她不指明她爱的人是谁,只是有那么一个人,从前待她有多么多么好,她有多么多么爱他。
当问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时,她的眼眶就会红了一圈,“就是不可以在一起,没有为什么”。
仔细想想,她应该是个可怜的人,亲情爱情都离她而去,男孩到底心软,犹豫着要不要想几句安慰她的话,可是当公共汽车到站,她一扫悲伤,欢天喜地请他到家里吃枣子的时候,他不免怀疑这几个小时里她所讲述的爱恨离别是真是假。
最终还是约定好了。
明天上午坐车离开宁海之前,去她的家里,尝尝被昨夜风雨摇落的青枣——据她说,甜得吓人,吃一个,满口牙都要掉光。
车停在路边,什么睡着已经没有印象,一大早,谈朗接到了闫老太太的电话,迷迷糊糊醒过来。
看一眼来电提示,哑着嗓子:“妈?”
“小朗?沐沐回家了,你怎么没跟着她一起?”闫老太太语气里尽是焦急。
这话却把谈朗问住了,他坐直了身子,追问:“妈,你说什么?回家了?宁海?”
“是啊,刚才我给小慧打电话,以前都没人接,今天我也没想到就通了”闫老太太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还以为是小慧回来了”,又抱怨了两句,“小慧这孩子也真是,几个月没消息”。
这下谈朗才知道,原来每天早晚,闫老太太都要给书慧去两通电话,只是自从书慧“出国”之后,家里空置下来,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今天却让周沐接了起来。
一时间,谈朗心中五味杂陈,她还不知道这通电话永远都不可能接通了,书慧离开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说是同学聚会,还说你忙,不想麻烦你,我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大生意,当哪里的大老板,家里的事情还是要顾的,听见了没有?”
闫老太太佯怒着教训他,其实心里还是心疼儿子,怕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到头来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别的不说,初莹以前隔三差五总要跟她聊聊家长里短,这段日子也不见踪影了。
听着母亲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将憋红的眼眶冷却,“我知道了妈,您照顾好自己,沐沐有我呢”。
时隔两天再见到周沐,是在宁海,周沐生活了十九年的家里。
周家的老房子,后来推倒了,时间正是央求着谈朗买下西山华庭那幢带阳台的别墅后,周沐回了家便嫌弃老房子不好看,左右看着不顺眼,又以同样的方式撒娇央求周子良,这才重新盖了二层洋房,特意找谈朗画的设计图,以至于住进去后,书慧和闫老太太逢人就夸耀谈朗的本事,还不忘故作嗔怪着说:“沐沐这孩子任性得不得了,谁都拿她没有办法的哟”。
院子里的枣树是周沐爷爷生前种的,几十年来越长越繁茂,亭亭如盖,遮下一片阴凉,这个时候正赶上密密麻麻结出果子,绿油油圆滚滚地散落一地。
周沐和一个男孩相对着站在树下,那男孩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周沐笑起来,枝叶间隙中漏几点细碎阳光在她脸上,正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明艳。
少男少女像是夏末里的一幅画,他的突然闯入惊扰了树上的鸣蝉,果子也哗啦啦啦掉得更多的,砸在他脚边。
“沐沐”,谈朗走进门,眼神反复确认着她的平安。
“舅舅?”她欢快地喊他,却没有更多的情绪了,似乎是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甚至更为欢快地牵着身边那个男孩的手臂,向他介绍,“这是我的新朋友,他叫……”
说到名字的时候,周沐卡住了,转头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没有问我呀”,那个男孩理所当然地回答,“况且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我叫周沐,庄周梦蝶的周,沐浴阳光的沐”,周沐不假思索地跟他通姓名。
那男孩也不知是否记下,紧接着说:“聂川”。
周沐在脑海很快地反应,立刻问道:“是哪两个字?”
“双耳聂,山川的川”。
“……”
就着名字的话题,居然又聊了起来,越扯越远,全然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个谈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她可以随随便便地带着回家,任何一句话都能牵起她的兴趣,滔滔不绝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