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凶又撩人(39)
薄昭却不回答,只说:“您是如何看出她真身的?”
“我天生便对妖气有细微感知,若非如此,也不会修医术。”
龚南台微微一笑道:“这蚀川妖可算是模拟人族最像的一种了,身上的妖气淡的几乎察觉不出来。不过……我年轻时见过蚀川妖罢了。”
“您想必也看出来了,”薄昭道,“她心智较常人更为年幼,这是什么病因?”
龚南台缓缓松开手上沾满了污血的白线,取出药箱,为薄昭重新涂药包扎。
“心主神明,肺下肝上,内藏七窍,心窍不通,便生谵狂。”龚南台声音不紧不慢,“她有一窍不通,经历大喜大悲,清心开窍,自然便好了。”
薄昭揽上衣服,龚南台打开门,笑着送他出去。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提起刀来,在迈出门去的一刹那,步子停了停,从容道:“后会有期,龚道君。”
老妇人霍然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薄昭微微点头:“多谢。”
“薄昭——”卫燕燕拽着薄昭衣角跟在他后面走,拖长了声音喊他,“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啊。”
“嗯?”薄昭仿佛骤然回过神来。
他早先听说过,岐黄门的掌门龚南台退位后,便隐居在民间,只是没想到此番会在与岐黄宗相距万里之遥的芜州城碰上。
龚南台坐镇掌门之位时,都会佩戴一张八卦图的面具,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听声音便知是个男子。
他号称回春道君,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医圣。这老妇人出手便用了岐黄宗的秘法拟脉术,用白棉线为柳叶刀,能联通血脉。她操作极为熟练,既不像作假,也没必要在这里假冒龚南台之名。
老妇人最后说的那句话反复在薄昭耳畔回响,不知从何处引起了他一丝不安。
卫燕燕抠着薄昭刀镡上的图案,抬起眼皮一看,正撞进薄昭幽深如潭水的眸子里。她下意识便咧开一个笑脸。
少女笑起来时,那双清澈如水的桃花眼眼尾上挑,俏丽的如柳边黄莺儿。弯弯的唇角带了一丝天真的稚气。她如同春日一团柳絮,绵绵软软,毫无顾忌地拥抱这世间一切。
——这样的卫燕燕,到底要历经什么样的大喜大悲?
“怎么啦?”卫燕燕说,“薄昭你在想什么?也跟我说说嘛。”
“你呢。”薄昭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我?”卫燕燕掰着手指头数,“我想什么时候吃晚饭,晚饭吃什么,吃完晚饭什么时候睡觉……”
薄昭不禁失笑,“就没想点别的么。”
卫燕燕乌溜溜梅子似的的眼睛转了转,踮起脚尖趴到薄昭耳边小声说:“其实我还想爹爹和哥哥来着。”
卫燕燕身上清晨薄雾般鲜嫩的香气还萦绕在薄昭耳边,让他片刻恍神。可是她说完却扑哧一笑,两只手牵着裙摆从他身边跳开了。
第19章 千纸鹤
“过来。”薄昭忽然说。
他把卫燕燕牵进了路边一家卖簪子的铺子,“想要什么买一个,把头发绾起来吧。”
“哇薄昭你可真好!”
卫燕燕高兴地蹦跶进去,可是她转了一圈,指指点点地评价了不少发钗,最后却拿了门口一条墨色的绸子发带。
“怎么不要簪子?”
卫燕燕摇摇头说:“簪子我爹爹和哥哥都给我买了好多啦,可是我没有这个。”
她把那条发带放在薄昭身边比了比说:“而且这个还和薄昭的衣服是一个颜色的。”
薄昭心里忽然涌起一阵空落落的涩意。那涩意逐渐扩大,变成了被针扎了一下般的心疼。她曾那样受尽宠爱,他又何曾做过什么,竟让她这般欢喜。
他付了钱,在她身后替她编着发辫。
卫燕燕等的着急了,便翻着眼睛往后看,“好了没呀?”
她恰巧看见男人点漆如墨的睫毛低垂,修长有力的手指绕过她柔滑的黑发,那对剑眉虽然还是那么凌厉,素来凶悍淡漠的眉眼中的神色竟无比专注。
卫燕燕心尖不受控制的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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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很久之前,卫燕燕以怕狼的名义躲进薄昭客房里睡大觉之后,就再也没睡过囚车。
刚开始那几天,她还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什么担心有人夜里把她劫走啦,睡囚车睡得脖子都要断啦,如果薄昭不答应她就去求耿大哥啦,到后来晚上吃多了撑的,都可以当做理由去睡薄昭客房的床。
再后来薄昭就习惯她天天晚上跑过来了,往往会订带暖阁的房间,那样他或者卫燕燕就可以睡在房间的暖阁上。
反正夏天暖阁也不会烧火,睡起来也挺凉快。
通常因为白天骑了一天的马,薄昭晚上都早早睡了。但是今儿晚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