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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花了几分钟时间迅速将资料消化了一遍。
程崎介绍的人名叫陈末生,做了十年冤狱,前阵子刚出来,如今是举目无亲。
在陈末生坐牢之前,曾有一个儿子,儿子后来结了婚,妻子也有了身孕。
陈末生总盼着有一天能出去,父子团聚,到那时候或许已经是三代同堂了,也就是有因为这份执着,陈末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交一份申诉书,请求重新审理他的案件。
就这样过去了十年,陈末生的申诉书终于被受理,他的案件证据也经由刑技重新调查,发现并无一项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人是陈末生杀的。
也就是说,十年前这个案子是有水分的。
而基于疑罪从无的原则,陈末生不应该被定为凶手。
于是很快,陈末生无罪释放。
但可惜的是,在陈末生出狱前一年,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已经不幸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片刻后,周珩放下资料,并将思路整理清楚,随即再度看向许景昕:“这里面的疑问还是很多的,首先就是这份资料是否属实?”
许景昕喝了口茶:“属实。”
周珩又道:“陈末生的遭遇很令人同情,可这件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程崎也不至于天真的认为,你会因为陈末生坐了冤狱就同情到愿意聘请他当司机啊。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许景昕放下茶杯,隔了几秒才说:“我找人调查过,陈末生十年前被冤枉,其中一个证人就是康雨馨。”
周珩有些半信半疑:“康雨馨?所以,陈末生是打算针对她?”
隔了几秒,周珩又道:“就算康雨馨做了伪证,她也不是真正的凶手,陈末生针对她做什么,怎么不去找真凶算账?”
许景昕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这是一个局,可能会牵连很多人,但我只是个局外人,真正内情如何,跟我没有关系。反倒是陈末生的遭遇,令他的简历变得非常特别,我好像没有不用他的理由,起码陈末生不会被康雨馨收买。”
周珩很快接道:“那么程崎呢,他为什么要帮陈末生?你就不怕陈末生把你的消息透露给程崎?”
“防的住一边,防不住另一边,我要找一个完全干净,绝无二心,只为我所用的人,难如登天。”许景昕说:“在没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陈末生就是目前最优的选择。最低限度,我可以肯定程崎和许家不是一头的,我甚至怀疑他是在针对许家。”
……
半个小时后,周珩离开许景昕的别墅。
而在回去的路上,她的脑子还停留在刚才的那番谈话中,同时有几个问号一直缠绕在她心头。
许景昕倾向选择陈末生的动机,她很明白,因为康雨馨这个钉子他迟早要拔除,所以在现阶段,他需要的是一个跟康雨馨有过节,甚至是有仇的人。
也就是说,无论程崎推荐陈末生的动机如何,哪怕程崎于许景昕来说只是个毫无信任基础的陌生人,单凭陈末生的身份,也足以让许景昕另眼相看。
也就是说,在许景昕需要拔除钉子的时候,程崎适时递了工具,这算是同谋,也算是示好。
至于程崎的目的是什么,那是下一步要考虑的事,眼下最大的障碍还是康雨馨。
这样的逻辑本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真正令周珩疑惑的是,在许景昕的所有理由中,竟然多了这么一句——“我甚至怀疑他是在针对许家。”
也就是因为这句,因果关系顿时变成了:因为程崎针对许家,他又推荐了针对许家走狗康雨馨的人选,所以这个人是可以暂时合作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许景昕考量的价值会包括这条?
难道许景昕还没有接受现在的身份,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打算接受,所以许家也是他的目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是这个道理吗?
事实上,就算此时许景昕亲口告诉周珩,他已经彻底接受事实了,彻底洗黑了,也非常满意如今参与的贩毒事业,周珩也不会相信。
甚至于长久以来,她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许景昕就是许家的鬼,他会是个变数。
这就像她一直没有臣服于“周珩”的身份,不甘心和周家真正站在一条线上一样。
而许景昕刚才的话,只不过是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想。
从这个角度上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只是周珩如今还搞不清楚,许景昕要“兴风作浪”的原因,是因为他过去的身份,还抱着回归光明的念头,还是因为他那条腿,以及他在那一年中遭受的痛苦,纯粹是想报仇?
恐怕无论是哪一条,都够许家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