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木尽头(32)
“我要离婚,”她用力地喊出声,反手将戒指对准他,“我不喜欢婚姻里只唯一一道光,它太暗了,没有办法支持我走完一辈子。”在这样爱恨不能的婚姻里走一辈子,还不如死了。
他复杂地看向她。
温清粤左手遮住他的眼睛,不允许他看她,悄悄又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但我不想离婚。”因为我好爱好爱你。但她这会说不出口。
周乃言的笑意喷薄在手心,像夏日空调外机的热风,燥上加燥。
是啊,好蠢啊。
温清粤叹了口气:“呐,我现在就是喝多了,说胡话,逻辑不清,又要这个又要那个的,酒鬼嘛......等我酒醒了,你一定要用力挽回。”
她急道:“你不许整那些‘我爱你’,我不喜欢你居高临下,不喜欢你耍威风,我要你下跪,抽自己巴掌,鬼哭狼嚎,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用力地回应我每一件事,发最毒的誓,保证自己不会出轨,会把最好的都给我,你要把渣男挽回婚姻的招数全部使一遍。”说着她还是消沉,自知不可能地低声,“就算是骗我的......”
她等了好久,没听见声,才意识到自己把他整张脸都蒙住了。
热烫的脸释出,周乃言一双闷久的清明把她烧得发羞。他看了她好久,几乎将她烫伤。
但她现在是酒鬼,酒鬼要不知丑。于是强撑脸皮,“干吗!说话呀!”
周乃言捧上她的脸,轻哂一声:“喝得这么醉啊......”
“嗯,喝多了。”她吸吸鼻子,避开对视,“话难免就多了。”
他嘬掉两颗泪珠说,“知道了。”
温清粤扑进他怀里,约定道:“那好,记得啊。”她的脸热得不像话,像喝了假酒。
“嗯......”
温清粤醒来,雨过天晴。秋光好得不像话,是个适合出走再被挽留的日子。
四个大箱子还横在卧室墙角。地方本来就不大,这样敞着,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潦草地整理完化妆品和两套衣服,拖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
周乃言正在刷牙,囫囵着泡沫问:“走了?”
温清粤点头。
他粗糙地漱口,将沫子冲掉,追到门口,看到了她郑重其事搁在玄关的签了名的分居协议书。
“打车去还是开车去?”
“开车。”
“行。”他拿起笔,在男方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拿去律所盖章,到时候寄一份给你,把地址发我。”
温清粤点头,往外走了两步。
他叫住她:“温清粤。”
她没有回头,背挺得老直,径直往外走。空旷的走廊上,她听到他说了声我爱你,听到门关上,听到电梯叮咚。
然后感官堵住,温清粤在等待里失焦失聪,大脑世界一片花白。
哦。这样啊......
第15章
睡前在窗帘后面翻到小半瓶威士忌, 由于卧室常年不拉窗帘,这里算是个清洁死角,周乃言拧开闻了闻, 误呷一小口,这晚直接昏睡。
他自由自在,横躺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双人床上。
阳光落在眼皮, 透出青红青红的血管。鼻尖是陌生的香味,温清粤喜欢的那款没了, 阿姨随手买了一款,不怎么好闻。原先那股恬淡的花香, 要是摁在温清粤的脊背上, 用力嗅,像钻进温暖的深海, 高压将柔软挤进喉腔,再蛮力解开缠绕的水草, 闯进美人鱼领地, 会看见一片波光粼粼。
现在没了。这味道真乏。
周乃言和凌浩聊了一下午,耗电不可谓不大。
凌浩笑他,找我这个婚姻失败者做婚姻咨询, 你胆子也够大的。
周乃言苦笑, 没办法, 我在离婚和不离婚之间做过法律权衡,最后还是选了不离婚。
凌浩问, “为什么,纠纷大吗?”
“不大, 现在实控人是周石檐, 律师建议如果有意, 最近尽快办掉。”他重音在“尽快”二字,这也是律师的重音。
如果最近不办,在有离婚意向出现后,上市前必须财产公证,厘清婚前婚后财产。虽然他们的婚前协议相对完善,但律师还是怕事,要再做一次。
要知道,离婚纠纷期间的股权分割撕扯很难解决。这不是钱的事。看似是个人私事,但他是做产品的,一旦处理不当,会影响公司业务发展,损害投资人利益,尤其周乃言和温清粤的婚姻本就是门面上的结合,离婚必成舆论焦点。如果以最小损失量来算,IPO审核结束,在正式发行前,尽快清算,尽快离婚。
凌浩:“那你......”
周乃言十指交锁,搭在膝头,“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对她来说很残忍。”
他们见多了离婚“血”案,夫妻撕扯时只有财产,情爱全无。周乃言看着装醉的温清粤,话咽了咽,连把程序列出,吓她一吓的想法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