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993)
……
燕时洵在目送路星星离开之后,就重新关上门,转身面对邺澧。
邺澧的眉眼间都是笑意:“被打断了。”
燕时洵想起刚刚的场景,也觉得路星星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不由得脸色一黑,明晃晃的透露着自己的不爽。
因为邺澧从进山开始就一直情绪不对劲,所以燕时洵意识到长寿村有问题之后,就向邺澧询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燕时洵本来已经做好了邺澧不会告诉他的准备,毕竟鬼神与人有别,更别提邺澧可能是现在仅剩的唯一一位鬼神,想要从鬼神口中得到准确答案,与窥见天机没有区别。
但就在燕时洵在心中计划着如何才能让邺澧开口,或是自己再去村中探寻时,邺澧却在定定的看了燕时洵片刻后,叹息了一声。
鬼神叹息,天地静默。
那一瞬间,整个山谷中仿佛没有了声音,所有的虫鸟声音消失,风声停止。
而邺澧微微掀起鸦羽般的眼睫,眼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
“我给过偏南地区机会。”
邺澧低沉的声线里还带着在燕时洵身边才会有的温和柔软,可说起以往,却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时洵,即便是鬼神,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人间失去希望的。”
邺澧定定的看着燕时洵,一字一顿的道:“我曾行走人间,想要找到继续支撑人间的理由,但人间展示给我的,却只有一次次淋漓血色。”
“在十几年前,我来过偏南地区。”
李乘云一生云游四方,带着燕时洵走过了大江南北。
邺澧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神明从高高的神台上走下,身披粗布麻衣,头带斗笠,以一副再寻常不过的生人形象,在人间的苦难和欢笑中走过,冷眼旁观世间,想要找到自己继续支撑天地轮回的理由。
但是,他所见的,皆是罪孽和贪婪。
神明每一次伸出去的手,都只握紧了一把无辜生命逝去的怨恨。
执掌酆都的神,怒了。
那一年,被道士们称为“鬼年”。
神明所在之处,所有人的魂魄都被拉去酆都审判,无罪者还阳,有罪者死。
于是那一年,很多个村子整村整村的在死人,人心惶惶,却找不到原因。
村子里年老的南阿婆站了出来,冷笑着指着村人道:‘你们往日里杀的那些女童,将过路人杀了作为献祭,做过的那些恶事,现在报应终于来了,神明开眼!’
村人震惊,后悔哭嚎乞求原谅。
但是,当时就站在树下阴影中的神,目睹了全部的过程,看透了每一个魂魄隐藏在最深处的罪孽。
透过草帽的间隙,邺澧看到那些人悔恨的脸和几乎哭昏过去的模样,却不为所动。
他很清楚,那些人不是后悔做了孽,而是悔恨为什么会被发现。
那一年,偏南地区死了很多人。
而邺澧只带着深深的失望,转身离去。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邺澧仰头望着晴朗天空,想着那些几乎被罪孽的黑色雾气吞噬的魂魄,心中忽然觉得如此可笑。
他曾经想要保护、即便是在战场上咬牙坚守到最后一刻也想要保护的人间,已经变了模样。
而人间……
人间无救。
神明转身回到了高高的神台,冷眼俯视魂魄哀嚎,却再不为所动,只沉默的做一尊雕塑,不再回应,不再理会。
酆都中门长闭不开。
大道倾倒后唯一的神,却不愿意拯救人间。
邺澧缓缓眨了下眼眸,从过去的回忆中脱身而出,沉声道:“他们没有被拯救的价值,就连酆都也不会有他们的位置,只会一直游荡,直至灰飞烟灭。”
“尸骸沉江,血水浮面,十几年前的偏南地区,曾是地狱。”
邺澧嗤笑,带着冰冷的嘲讽:“如何还有脸面来求到我面前。”
燕时洵没想到邺澧会回应他,更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他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邺澧说,那是在遇到他之前发生的事情,而现在邺澧自己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没有必要再提起旧事,但燕时洵依旧坚持。
在燕时洵看来,既然是十几年前,那自然是和在和他遇见之前发生的。
但邺澧却知道,自己所说的意思,是那是在集市上遇到小燕时洵之前。
心灰意冷的神阖了眼眸,以一身血污战甲的形象,安坐在集市边缘,想要给自己最后一个放弃的理由。
却没想到,在最深重的失望中,神遇到了他的珍宝。
一颗来自人间的糖。
邺澧看向燕时洵的目光变得柔软,不复刚刚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