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1355)
夜晚的山风很冷,即便年幼的郑树木努力抱紧自己,将自己埋在杂草中,被柴火扎得伤口痛到无法呼吸,却也依旧找寻不到半点温暖。
他那个时候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还在惦记着母亲。
幼小的孩子怀着天真的幻想。
万一呢?万一母亲其实还活着呢?
他拼命乞求这一点侥幸。
却在趁着夜色踉跄跑出柴房,来到湖边的时候,被残酷的现实击垮了所有的坚持。
那个时候,郑树木愣愣的跪倒在湖边,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
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喊叫声,一盏盏灯光渐次亮起,他只得这是有人发现了他的逃走。
年幼的郑树木最后含着恨意回望了一眼村子,就踉跄奔逃去了田野间。
他发誓,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
就是屠杀整个村子所有村民的时候!
那些参与杀害他父母的人有罪。
那些袖手旁观,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同样有罪!
而那些知道自己家人犯下罪孽却杀掉家人的人,也与杀害他父母的凶手无异!
他要所有人,都血债血偿。
郑树木带着一身伤痕,即便力竭,却也咬牙坚持着不肯停下脚步,直到昏迷倒在很远处的另一个村子门前,被那个村子的村民所救。
他当过学徒,做过苦力,也拜师过西南巫蛊。
只要可以作为复仇手段的,他都一一尝试过,最后,却大概还是遗传下来的天赋,他靠着找到的几本祖传残册,自学成为了优秀的木匠。
即便那个时候他所拜师的父亲的朋友,也惊呼郑式后继有人,不愧是曾经与西南驱鬼者联合欺瞒过阴曹地府的郑家。
很多年后,青年终于完成了他曾经立下的誓言,笑得开怀畅快。
可现在,已经中年的郑树木,却只剩下了满心的疲惫。
和迷茫。
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郑树木颤抖着攥紧了手掌,拼命的想要将母亲仅剩的灰烬留在自己的掌中。
他缓缓站起身,眼神空洞的看向燕时洵。
燕时洵没有催促郑树木。
他在等一个答案,等……郑树木亲口将这一切,告诉他。
“燕先生……”
郑树木嘴巴动了动,嘶哑的声带勉强挤出几个音节。不等他将话说出口,就先艰难牵动着脸上的肌肉笑了起来,眉毛眼睛皱到一起,扭曲得比哭还要难看。
“乘云居士,或许说的是对的。我……真的做错了。”
“但是,就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走得太远,太久,回不去了。”
郑树木哭哭笑笑,状若疯癫。
可他的声音却慢慢低沉了下去。
他不是在说给燕时洵听。
而是像在面对着自己的魂魄,向自己发出多年来困惑压抑后的诘问。
——我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复仇而已,但是,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呢?
郑树木想起,当年李乘云没有因为他所做的事情责备他,只是平静的告诉他,自有因果。
你选了那条路,那你就要承担那条路所带来的因果,无论是好是坏。
但那个时候,李乘云看着屠村后仅剩下的白师傅,也提醒过郑树木,他的因果过头了,如果不及时停下来,恶果终有反噬的一天。
白师傅所偿还的果,早早就大于了他欠下的因。
杀人的不是白师傅,袖手旁观的不是白师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到郑木匠夫妇的悲剧中。
他唯一做错的,也只是他选择了成为一名匠人,钻研技艺而不是管理村民,因此活得天真纯粹,看不透周围村民的想法早就变了质。
他以为他是在邀请郑木匠,一起完成可以在皮影戏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推进皮影戏再向前发展一步。
可他绝没有想到,那会是郑木匠一家悲剧的开始。
杀人者和旁观者,是白姓村人。
从先祖起,其他所有白姓村人,都是在依附于白姓先祖而存活,从他那里拿到鬼差赠金,从他那里学得皮影技艺,以此糊口。
不论往上翻几代,白师傅都没有更多的错事。
但郑树木却一直记恨着他,觉得要是白师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后面所有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因此,他没有杀了白师傅,却也没有放过白师傅,而是将白师傅留在村子里,帮他将整个村子与皮影戏置换,欺瞒过天地,也让白师傅日夜重温当年的那一幕,饱受痛苦折磨。
每逢子时,荒村之上,二胡拉响,锣鼓声声。
皮影戏开场。
作为媒介点同时存在于皮影戏和现实中的白师傅,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