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张望,许颂柏已经发动了车子。
载着她驶出了这条街。
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四周车喇叭迭起,很快冲散了那阵旋律。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要不要去喝点酒再回去?”许颂柏提议道,“我知道你爱酒,所以我自己平时也有意无意地收藏了一些,想着什么时候你来北京了,见到你了,叫你来我家尝一尝。”
去他家吗?
乔稚晚心下琢磨片刻。
许颂柏看出了她的顾虑,于是笑了笑,说:“你放心,不会灌醉你的,你来尝一尝我的酒,我不喝,我送你回家。”
乔稚晚自认为自己不算多么浪,但的确换男朋友勤快得很,偏偏为了气Rachel还总挑出格的恋爱谈。
她人表面正正经经,骨子里却是十足的叛逆。
但他的态度着实让她感动,虽然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绯闻不断,他却很相信她并不会是多么随便的女孩子。
可其实……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怎么浪都可以吧。
乔稚晚正这么想着,许颂柏以为她还在顾虑,又是笑着问她:“喂,你不会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吧。”
“啊,不是,”乔稚晚一瞬回神,讪讪一笑,“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喝点酒我就送你回去,绝不多留。”
他一再保证。
“嗯,好。”
她嘴上答应,心底却有点失望。
恨死自己了。
怎么那么爱面子呢。
她想说,她真的没有他想的那么乖。
她巴不得他们在他家今晚发生点什么呢,她回家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
*
乔稚晚很小就和父母移民了,离开北京后,她的童年时期基本是在加州长大的。
在加州的最后一个夏天,父亲自杀了。
然后Rachel就带着她搬到了纽约。
后面许颂柏的父母离婚,母亲带着他改嫁,也来到了纽约。
他们再次遇到。
国外的华人圈子闭塞又排外,她除了她和许颂柏那个阶层的人,就很少接触到之外的人了,他们年纪相仿,父母很小都很熟悉,所以他们也很熟悉彼此,熟悉到对方任何一个稀松平常的习惯。
熟悉到他知道她讳莫如深的所有,他也体贴到不会来询问她以至于令她有丝毫的难堪。
所以他是她少女时代最熟悉的人。
也是最喜欢的人。
类似许颂柏的男人,给她的感觉永远差不多是一样的,永远那么斯文体贴,妥善温柔,令人无比舒适。
他说不会多留她,等她稍稍微醺,就送她回了家。
他也一向说话算话,说会找人为她清理掉不必要的媒体,于是他载着她进小区,她上了楼,回到家门口。
一路都畅通无阻。
以至于,她都觉得昨夜是个梦。
下车时,他好像还贴面吻了她的脸颊。
他像上次一样,毫不僭越地只送她到她的楼下,他祝她晚安,祝她好梦,就如她大学的那个生日会,他祝她生日快乐,祝她前程似锦,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其实。
他们国外长大的小孩,从小就会学习这样的西方礼仪,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晚安的告别吻,再平常不过。
没什么的。
但直到他的车离开很久很久,到乔稚晚出了电梯门。
她都一直在琢磨这个吻,是否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已经熟悉过彼此习惯的范围。
小时候也会这么做。
为什么长大了,回了国,这么做,就开始惹人遐想了呢。
乔稚晚的房子是一栋两户,另一户还没有人搬进来,更显得她这间一年也没人住过几次的房子孤零零的。
她于是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这里。
乔稚晚抬头看户头,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她真是有点醉了,也被他那个告别的吻弄的颠倒神迷。
以至于有人坐在漆黑一片的消防通道的楼梯上,叫了她一声。
她都没有反应。
怀野看她找错了户号,又折返回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喂。”
她没反应。
“喂。”
还是没反应。
“喂,”他又动了动唇,放轻了点声音,“Joanna。”
“Jo?”
“……乔稚晚。”
他最后念出记忆里那个很拗口的名字。
“……”
她才回过头来。
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迷茫和脆弱,和他在杂志封面上见到的女人,几乎是两个模样。
但却都是她。
乔稚晚长久在国外生活,大家都叫她Joanna。
很少有人叫她的中文名字。
乔稚晚眯了眯眸,没看清楚坐在楼梯上的人是谁,就捕捉到了一股很淡的烟味儿,一点猩红色在黑暗中晃动。
他撒开狗绳,Louis就朝她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