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有事儿嘛,”夏帷揉着他一头干净清爽头发,“你也不提前跟我说,发微信也不回。”
“最近有点忙。”
夏帷说:“今晚我回自己家,没地方住再给我打电话啊。”
“好,”怀野乖巧点头,“我要去准备了哦姐姐。”
“加油!等会儿安可的时候提前给你点酒——”
他微笑:“没问题。”
怀野进去了,还侧眸过来,对后面的乔稚晚挥了挥手。
昨夜那个血腥萝莉又换了身挺扎眼的红色皮裙,头发喷了五颜六色的染发剂,一行背着吉他贝斯各种乐器的人,很快消失在Pub摇晃迷离的灯光之后。
梁桁这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嘴角抽搐好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句:“不是吧你?乔稚晚,你是不是存心用他气我呢——嗯?”
乔稚晚悠悠地一回眸,隐隐地捕捉到,不远处一道闪光灯掠过。
她顿了顿神。
“问你话呢?”梁桁不耐烦了。
乔稚晚故意没让对方察觉自己已经发现了他,轻轻地弯起了红唇,对梁桁报以笑容,主动地挽住了他的臂弯:“没有啊,我这不是来给你道歉了?”
梁桁看了眼她皙白的手腕,“你又糊弄我是吧,下午明明电话不接,发你微信也不回,要不是夏帷今晚叫我来,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没有啊,我早消气了,”乔稚晚瞥他,“难道不是你更想跟我分手?”
“——我有那个想法的话今晚还会来?”梁桁往刚才怀野离开的方向瞧了眼,“你俩怎么回事?故意的是吧?”
“下午洗车碰见的,”乔稚晚想到暗处有人盯着自己就浑身不适,有点没耐心了,说,“不信的话你问夏帷?”
夏帷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药味儿半天散不掉,恐怕两人再吵起来,忙点头:“对对,我可以作证!”
梁桁仍醋劲儿很大:“那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你来看他演出?”
“是我叫乔乔来的啦,”夏帷说,“你俩有话能不能进去说,都在门口杵着我今晚这个局不是白攒了?走走走,先进去,都消消气——”
说着就把他们推入人潮。
*
梁桁的乐队也常来这家LivePub演出,一进来便四处呼朋唤友,夏帷拿来的酒是好酒,乔稚晚喝了两杯,不觉便有了醉意,却还是强撑着清醒,偶尔用余光掠过周遭,观察再有没有人来拍她。
梁桁招呼他那群朋友过来跟观赏什么奇珍异兽似地频频同她打招呼、问候,他们玩摇滚乐的离经叛道惯了,好像这辈子都没见过拉大提琴的来这种地方似的。
梁桁总说她闷,其实乔稚晚上大学那阵玩儿的很开,每逢这种场合,眼睛和摄像头越多,她越能翻了天的玩儿。
只要有一丝一毫能刺激到Rachel的可能,她就越放得开。
不过近年工作压力太大,棱角一点点地磨了干净,愈发曲意逢迎,脾性寡淡如水,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端的四平八稳,不得有丝毫的差池。
今夜彻底醉了,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她就是个容易喝醉,并且享受这种抽离现实的迷失感的普通人罢了。
没有舞台,没有灯光。
她什么也不是。
今夜梁桁都快招架不住她,前方那演出开了场,乔稚晚和夏帷二人便一路蹦到舞台下方去了。
Rachel说她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如同自毁灭亡,音浪和人潮一阵阵地汹涌到她们身上,居然盼望灯光混着干冰落下时,能把自己焚烧殆尽。
乔稚晚知道,无论是台上的人。
台下的梁桁。
还是那个在暗处她看不到的人。
或是远在千里的Rachel。
都在盯着她。
于是直到夏帷提醒她演出散场,她都毫无知觉。
耽溺于酒意,已经浑然失去意识。
只依稀察觉到,遥遥有一道比夏帷高出太多的身影,朝她走来,她还没看清他的脸,胃里就是早上那一阵熟悉的天翻地覆。
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胸膛,差点儿吐到他的身上。
他很大声地骂了句“我操”。
乔稚晚以为是梁桁或是谁,吐完了,清醒了些。
一抬眼,才发现是怀野。
他仍背着那把吉他,生怕她吐到他的身上,嘴里说着一些“你怎么又吐了”、“吐脏我的衣服我跟你没完”诸如此类带着轻嘲的话。
乔稚晚正是眩晕之间,再一眨眼,迎面坠入夜风。
不知是她带着他,还是他牵着她,就离开了身后这光影交迭的吵闹世界。
凉风渐起,乔稚晚虚脱至极,靠了会儿墙壁,都没空思考梁桁和夏帷去哪儿了,脚步虚浮着,对他颐指气使地道:“会开车吗?我送你来的,该你送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