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
怀野干脆地拒绝了,一手还抄在口袋,另一手拿起了乔稚晚的杯子,把她的酒倒入了自己的酒杯。
一滴不剩。
她的杯子空空如也了。
他的那只却满到要溢出来。
乔稚晚眼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
又下落。
她的视线却直直地望着面前身姿颀长的男人。
“你也别喝了,”怀野淡淡地看她一眼,有点轻嘲似的,语气却很轻,“脸都喝红了。”
说完,怀野不等她神绪反应。
他看向符安妮,作最后的告别。
“我走了,”他再也没看吧台前的女人,说,“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发你Demo,我明早还要去趟学校。”
“怀野还在念书?”
有人闻言,惊奇地接话。
“是啊,读大三了,就在音乐大学,我没记错的话是……古典音乐系吧,”另一人解释道,又调笑着,“怀野你个玩摇滚的,怎么读的古典音乐系啊?”
“调剂的,没怎么上过课,”怀野说着,随意地挥了挥手,“拜拜,走了。”
“喝酒了,路上小心!”
“真当人家是小孩子啊——”
窸窸窣窣的笑声,随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弭在酒气和雨声之外。
乔稚晚从他的方向收回目光,这才抚了下自己的额头,发烫的。
的确喝了太多了。
她这几年断断续续戒酒,不曾像今晚一样这么一杯一杯地灌过自己,方才别的人来和她喝,她也只是假意逢迎罢了。
他的那只酒杯和她的空杯并排摆在眼前。
一满一空,杯壁悬着的琥珀色的液体将落不落,欲语还休。
“今晚喝了这么多,有人来接你吗?”
符安妮坐在一旁,靠近了乔稚晚,用轻松的口气问道。
乔稚晚抬眸,看了眼她,笑了:“有啊,怎么了。”
“别这么防备我,我就是想给你一句忠告,”符安妮兀自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啜着,也笑道,“来北京工作了,现在大家都一个圈子,总能打照面,你现在都快结婚的人了,没必要再在年纪小你很多的男人身上花心思了吧。”
乔稚晚眉心轻蹙,似笑非笑的。
“怀野年纪小,他愿意的话,有大把的时间跟你耗,”符安妮笑一笑,碰了碰她的空杯子,“而且,这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可盯着呢,传出去对你和他都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乐队现在有多红,你呢,也要在北京落脚了。”
乔稚晚这才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轻轻一笑。
她把怀野那杯快要满溢出来的酒,倒了些在自己的杯子中,淡淡地说:“你误会了。”
“怎么。”
“别想那么多,”乔稚晚说,“我没那个意思。”
旁人没听出来就算了,符安妮刚才可是看出来了,这俩人之间绝对有点什么——但符安妮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明明总觉得有什么。
却又觉得没什么。
没什么。
但又觉得有什么。
乔稚晚也说不上是什么。
以至于她现在回答符安妮的那句“没那个意思”——她心底隐隐地明白,她也许撒了谎。
但具体如何,她也无从说起。
许颂柏落地了,他决定先回家放东西再来接她。
乔稚晚这几年多数时间都在国外工作,和许颂柏正式交往后,她少数机会回北京,就住在他的家中。
Rachel近来也在为他们的婚礼在国内还是国外举办发愁,北京对于乔稚晚来说,好像永远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暂时到,她很快就能看到尽头。
她发给了许颂柏她现在所在的位置,酒保又为她介绍起一款口感不错的酒来,她立刻招呼对方斟酒。
乱七八糟的心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最近,真的太累了。
但如何宣泄,都不觉得舒畅。
亟需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却再也找不到了。
*
“我明明放排练室门口的花盆底下了,怎么能没有呢,”鼓手徐乐听说怀野没拿排练室的钥匙,很是吃惊,打趣道,“小野哥,你不是成天学校都不去就在那儿窝着,这备用钥匙放哪儿了,你真一点儿不知道?”
怀野生活上散漫随性惯了,但这些小细节还是关注过的。
他打开手机电筒,挪开花盆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
他有点儿不耐烦。
“你钥匙呢。”
“落那儿了。”
“那你等等我吧,等我过来给你开门,这五一节假日,我还在东三环堵着呢, ”徐乐说,“我还说呢,符姐不是说你们晚点才结束吗,我算着时间过来排练也行,怎么你提前出来了?”
怀野说:“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