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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瘾(175)

用冰凉的手指抚了下太阳穴,才能够舒缓刚才一轮儿下来那紧绷绷的感觉, 她背身倚住洗手台, 从手包中拿手机的时候,摸到了下午开会前, 让宋桃带给她的烟。

电子烟没有带在身上, 宋桃问她要什么, 她很少抽国内的烟,下意识地说, 就买南京煊赫门。

下午送老高的女儿去艺术学校, 无意遇到走廊尽头的两道人影。怀野递给那个大提琴老师的, 也是南京煊赫门。她看到了包装。

其实这本来也和乔稚晚也没什么关系, 也许是应付外面一个个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令人身心疲惫。

她思至此, 心底还是隐隐地多了些烦躁。

许颂柏已经在上海转北京的飞机上了, 登机前发了消息给她。

乔稚晚整理了下思绪, 无意识地滑动着二人日常的聊天记录, 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来, 烦躁渐消。许颂柏是她少女时期的梦想,现在他们订了婚,她时常会有一种幻梦成真的感觉,很不真切。

又看了两封Rachel发来的工作邮件,她舒缓好神色,继续扬起公式化优雅得体的笑容,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低靡的光线如这场擦着傍晚篼头淋下的夜雨,推开门的一瞬间,与五彩斑斓的玻璃瓶一齐钻入了她的眼底。

音乐圈子的聚会,自然少不了乐队的助兴,乔稚晚刚到这边时,在门口看到了符安妮和怀野,她这会儿循着那阵迷离的后摇乐声看去,人头攒动之外,在前方的是一支面孔很陌生的乐队。也许是谁家公司推来的新人。

她的视线又一晃,在吧台的另一侧看到了他。

今夜氛围轻松,说是品酒会,倒不如说是个圈内的小型Party。

吧台那一头,年轻的男人闲适地坐在高脚椅上,他一条长腿半屈踩在踩在落脚处,和四下打扮拘谨偏正式的人不同,仍是下午那身简单随性的穿着,黑色半袖T恤搭黑色长裤。

这春夏交接的季节,雨意卷着丝丝冰凉的风儿吹了进来。

他偏头回应身边的符安妮谈笑时,吧台的光在他的眉眼之间落下几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倦漠——看似只是符安妮为他一一介绍着前后左右围拢着他的人们,他却始终是一脸散漫的神态,偶尔点头,大多时候思绪好似在人群之外游离,兀自抽着烟,酒也没怎么喝。

他的手指修长分明,夹着烟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虬盘着不知什么图案的纹身。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显,这只手看起来比从前更有力量。

不仅如此,他的每一寸骨骼都好像随着这挥之一去的四年飞速成长、

乔稚晚看着他,竟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就金曲节的颁奖礼,那个很没礼貌的乐队就是他的,他是主唱,”老高这会儿坐过来,拍了乔稚晚一下,示意那边的怀野,“年纪不大,还在大学读书呢,做了个乐队人红了,就目中无人了。”

乔稚晚端起杯子,搭在唇边,浅浅地抿了口酒。

没接话。

老高似乎彻底忘记了那天去Pub遇到这支乐队时,乔稚晚说了他们认识,只顾着自己抱怨:“我看啊,这都是运气,哎Joanna,你看到了吗,他旁边那个是他现在的老板之一,也是他们乐队的负责人,仗着自己在圈内认识的人多,给这小孩儿真是硬捧捧红了,我看也就是靠女人的小白脸吧,小年轻长得又好看,讨女老板喜欢,我要是年轻几岁……”

这时宋桃憋不住了,咯咯直笑:“算了吧老高,我看你就是纯粹对人家有意见——”宋桃俨然一改上回还为乔稚晚打抱不平的腔调,“人家乐队是真的有本事,你知道他们最好的那张唱片销量有多少吗?”

“去去,卖得好钱也进不了我的口袋,也亏你和Joanna上次听得入了迷似的,我还托人买了一张,”老高忿忿道,“就这,我就说他们目中无人吧?那小孩儿也太没礼貌,他们公司的人也不知道带他来跟我们打个招呼?Joanna上回帮他们那么大一忙。”

此时正好来了人打招呼,老高几乎是从凳子上蹦起来的,立马换上一副善于逢迎的笑容:“哎呀哎呀,陈老师您也来了?Joan啊,这位是北京很有名的乐团策划陈老师。”

那位中年男人赶忙挥挥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敢在音乐大师的女儿面前自称是老师,Joanna,我很喜欢你的演出,我女儿看了你的演出都跟我说她想学大提琴了,你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大提琴家……

乔稚晚坐在这里这么久,好像都有了条件反射,她嘴角立刻扬起了个既定的弧度,拿起自己的酒杯,迎上对方的。

“叮当——”清脆一声响,在这样虚与委蛇的谈笑与赞慕的漂亮话的围绕之下吗,她益发感到今夜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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