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的水管是生锈的,镜子的裂缝用宽透明胶随意地粘住。
淋浴的蓬蓬头经常不出水。
他们三个人,包括Louis都共用一个味道的,那种廉价的洗发水儿和沐浴露。夏天的阳光晒进来时,整个屋子的尘埃,似乎都泛着一缕缕淡淡的薄荷香。
天花板的头顶没有宛若空中楼阁,临时支撑起来的排练室,没有会在她午休时,不断在上空盘旋交绕,伴她入眠的旋律。
这个晚上,乔稚晚很久才入睡。
关闭手机之前,她订了和Rachel同天回程的机票。
*
一大早。
怀野被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了,房间外人声嘈杂。
他本来昨夜就睡得不好,这会儿趴在床上,艰难地翻了个身,拿着手机撩起眼皮看了眼时间,就从床上起来。
边套着上衣,一边打开门循着声儿出去,就是暴躁的一嗓子:
“——丁满,大早上的你干嘛?这么着急赶我走?”
传来噪响的是卫生间。
此时一道纤影一袭米白色的风衣,静静地倚在一边,见他出来,她的脸上却没多奇怪,只上下淡淡地打量他还没穿好衣服的上半身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醒了?”
怀野眉心淡皱,愣了下。
眼见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家政人员,蹲在地上,拿着那扳手什么的对卫生间的水管又叮叮当当地敲了几下,这才站起来,一抹额头的汗,笑呵呵地对乔稚晚道:“美女,修好了!应该不会再漏水了,有事儿再给我打电话哈!”
还对一脸愠恼的怀野连声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小帅哥,打扰你休息了!”
乔稚晚点点头:“谢谢你们了,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怀野目送那二位离开,他狐疑地瞧了眼那水管,又移眸,视线落在乔稚晚的脸上,顿了顿,启唇:“你干什么。”
“水管不是漏了吗,昨天洗澡我就发现了,”乔稚晚说着,看他一眼,然后去自己住的主卧收拾东西,“今天回来时正好楼下叫了家政修水管,我就叫他们修完顺便上来看看,你放心,钱我付过了,修一次包第二次,如果再漏水,你就打电……”
“——我问你,”
怀野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起床气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一齐在他胸口充胀,他的嗓音都生硬,“你回来……干什么,这么早。”
问的奇怪。
好像她不该回来一样。
他明明没想这么问她的。
显得好像早就想赶她走了似的。
乔稚晚没多在意,把自己的行李箱拖出来,回眸看着他,红唇轻弯,笑了一笑,“哦,我要搬走了,来收拾东西。”
怀野靠着门儿。
他总喜欢用脑袋抵住门框儿,默默地看着她。
这会儿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没睡好的惺忪在他那双沉黑的眸子中消失殆尽,他静静地看着她:“搬去哪。”
“回家。”
“哪里,”他看着她,问,“那个男人家?”
“——不是,”她看他一眼,似乎疲于解释,“就是我之前住的地方,你去过的。”
他轻嗤了声,笑了:“怎么不是他家?”
她停下动作,看着他。
怀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大好,但他就是无法摆正自己心底的不快,抚了抚后脑勺,他半扬起下颌。
那只野鸟的线条便显得尖锐又凌厉。
他的唇也弯起,半是戏谑的说:“我还以为,你看起来那么喜欢他,他看起来也很喜欢你,他会让你搬去他家住。”
“……”
“怎么样,”他得意地笑了,有点挑衅,“是不是,还是我对你比较够意思?”
乔稚晚没有接话。
在这样静默的氛围中,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接他的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怀野。”
“干嘛。”
“我要回去了。”
“我知道。”
“不是,我是说,”她顿了顿,看着他,“我要回纽约了。”
怀野眉梢微扬,有点意外,但还是半开着玩笑:“哦,什么时候?我今天很忙,没空送你。”
“不用的,”乔稚晚摇摇头,“对了,乐队签了公司的话,记得给我留个地址吧,你应该也不能在丁满家长住……嗯,我之前说过,等乐队正式成立的时候,会送礼物给你。”
怀野怔了怔,眯起笑眼:“需要这么麻烦吗。”
“麻烦?”
“你也不需要对我这么认真吧,”他说着摸出支烟来,放在唇上,然后转过身去客厅寻打火机,“我也就是听听罢了。”
说着,他侧眸看她一眼,笑:“你这样我会当你对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