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作好了心理准备和自己的过去彻底告别,站在这里,心底却又开始怀念那些被她抛到脑后的过去。
晚风轻拂, 头发丝儿之间还飘着一丝丝隐隐的廉价染发剂的味道。
那家美发店离丁满的家不算远,她顺路还回去换了身轻便的、适合演出的衣服——当然今晚不是大提琴演出,她都没有看起来那么“不怎么正经”的衣服穿, 随便换了条一步裙, 打了车, 来到这漂亮的雕花大门前。
乔稚晚沉了沉呼吸,几番犹豫,才按了门铃。
她还打量了下这门铃的样式,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带有可视功能的。
这条街宛如北京的曼哈顿, 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从门外停着的一水儿豪车就能看出来,住在这里的主人应该很有身份。
居然不安可视门铃吗?
真不安全啊。
说来讽刺的是, 乔稚晚很小的时候和父母移民之前, 住在比这看起来还要豪奢、还有头有脸的地界儿, 饶是快二十年前,那儿的安全设备也比这里好多了。
但多想无益。
她今天来到这里, 是为了钱来演出的。
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怀野早到了, 这会儿发来微信。
【还没到?】
看起来挺不耐烦。
乔稚晚久不见人应门, 回复他:
【到了, 我在门口。】
他很快回她:
【哪个门口?我怎么没看到。】
还有哪个门口?
乔稚晚四下观察左右, 只有静谧的夜风, 呼啸着一辆加长豪车经过, 连号车牌显得那车尾气都很嚣张。
【我在正门。】
她说。
【知道了, 我出来接你。】
接她?
乔稚晚没想到他要来接她, 正好,她也有点拘谨。
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站定了,维持好自己一贯庄重的形容,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过于不自在。
很快,隔着大门的栏杆儿,别墅那扇黑胡桃木的双合门打开了。
从里面晃出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
他没换衣服就过来,还是下午那身,一贯的随心所欲。
黑色的无袖T恤,黑色长裤显得双腿又瘦又长,门廊一盏灯光昏昧,逆光之下,只能看到他单手落在口袋,还抽着烟。
肩膀和双臂的轮廓与线条劲瘦,晚风拂着他半长的头发,脖颈上一只黑色飞鸟骤然跃入她的眼底。
看不清他的表情。
怀野快步迈下台阶。
他差点儿没认出站在门口的人是她,顿了顿脚步,不禁放缓步调。
柔软的淡金色的发很衬她瓷白的肌肤,她偏生还换了身偏暗蓝色的一步裙,裙摆不低,最起码在膝盖以上,那两条双腿便更纤瘦白皙,姣好身形如此便无处遁形。
她四下张望马路的动静,换了这样的发色,长发飘然,五官的轮廓在往常的柔美之中多了分捉摸不定的隐晦野性。
着了不淡的妆,回头朝他看来时,那双眸子却更为清冷了。
感觉换了个人似的。
直到他走近了,乔稚晚才发现他脸上却没多少一贯散漫的笑意了,反而用一种近乎打量,甚至说在确认是否来人是她的眼神看着她。
她迎视上他这样的目光,浅浅地一笑:“怎么了你,认不出来了?”
怀野走到门边,站定,没第一时间为她打开,而是又恢复了那般漫不经心的笑容,好笑地问她:“你谁啊你。”
乔稚晚知道他是故意的,倒是也好心情地接了他的茬:“不认识了?之前不是一句一个姐姐叫的很欢吗。”
“姐姐?”
怀野细细地回味着这两个字,唇半张,舌尖儿抵着上牙床,气息微出,就可以发出这个称呼的读音。
他旋即又是那样戏谑的语气,看着她,继续道:“我认识的姐姐那么多,我哪知道你是哪个?”
还跟她演上了?
乔稚晚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半扬起脸,倒是很好脾气,淡淡地道:“那你可以给别的姐姐过生日,也可以找别的姐姐给你弹贝斯啊——开不开,不开我走了。”
怀野不以为然地嘁了声。
他唇角的笑意尚未平复,按了下一旁的按钮,门锁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在她经过他走进来时,还低头,嗅了嗅她头发的味道儿,慢悠悠地“嗯——”了声:“闻到了,吃醋的味道。”
“……”
乔稚晚都要气笑了,抬眸:“你是狗吗,谁吃醋了。”
“‘我可以给别的姐姐过生日,也可以找别的姐姐给我弹贝斯’,”怀野用一种很做作的语气重复着她的话,又笑,“那行,以后不叫你姐姐,敲门直接报你大名,看我心情给不给你开。”
乔稚晚揍他的冲动都有了。
她抬起手,朝他比中指,他立刻按住她那根躁动的手指,低眸,笑:“不错,Joanna,你彻底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