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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瘾(109)

外面老板娘和顾客的谈笑声,随着响彻耳边的水声越来越远,曾经她的世界,舞台,大提琴,Rachel,所有的一切令她烦恼,让她焦虑的事情,好像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居然有一种十分新奇的感觉,他轻敛眉眼,唇角微微抿起。

能看到他喉结的形状。

他的纹身。

“为什么不看我,怎么,没给女孩子洗过头发?害羞吗?”乔稚晚故意说,“你不是认识很多姐姐吗,还经常去人家家里住,这种事都没做过?”

怀野的视线聚焦在她脸上:“丁满跟你说的?”

“对啊,”她问,“有没有。”

他又移开目光,反问他:“梁桁给你洗过?”

“我们谈过恋爱的,你说呢。”

她浓密的长发落在他掌心,隐隐作痒。

不知怎么,小时候的那个夏天第一次见到她,还有上次在她家看到的那样张扬不加掩饰的杂志封面,以及她那一抽屉七七八八奇形怪状的私人衣物,怀野一时有点烦躁。

她这话好像在宣誓她就是比他年纪大,经历多,不仅洗过头发这样的事情,她和梁桁肯定什么都做过了。

怀野不禁嗤笑:“你以为和他谈恋爱是什么得意的事吗?”

乔稚晚知道他和梁桁一直都不怎么对付。

旁敲侧击问起过他,他总是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在关心我吗”这种话给搪塞掉。

但不管梁桁说他什么。

她却更想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版本。

但她和他才认识短短这么一段时间。

乔稚晚的目光顺着他领口露出的那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到他若隐若现的锁骨,再到他纹身之下嶙峋的喉结。

还有他的下颌线,他的嘴角,他的眉眼,提到梁桁后他骤然冷下几分的神情。

在数秒的寂静中,乔稚晚开口,问他:“……对了,你这纹身,纹的什么。你之前在读高中吧,国内的学校会让你纹身?”

她居然也有点问不出来了。

她开始担心,如果她问了,他告诉她了。

真的……会是梁桁说的那样吗?

“你天天和我见面,居然没看出来?”怀野觑着她,挤了点儿一旁的洗发水,在她的头发上揉开,冰凉的稠状液体泛起泡沫,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她的皮肤显得异常灼热。

他也慢条斯理地跟她解释:“这是一只鸟。”

“鸟?”她便笑了,“我真没看出来。”

怀野很不屑:“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他几乎要把“你笨不笨啊”这种话脱口而出了,忽然,她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怀野扬高嗓音,“喂——”了声。

乔稚晚坐了起来,好像完全不管不顾了,头发的泡沫和水滴不可避免地溅在他的衣服、手臂的皮肤上。

她对此来了极大的兴趣,还命令他道:

“你抬起下巴我看看。”

怀野皱眉:“你躺回去,等会看行不行。”

“不行,”乔稚晚这真是好奇太久了,怎么也没看出来那是一只鸟,她又一五一十地对他说,“我看看,看出来是鸟了我就躺回去。”

她的身上围着一圈儿防水布,没弄湿她的衣服。

怀野算是知道了,又气又笑的:“你故意的吧你,我衣服都湿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就是这样没半分理智,说什么做什么,都变得随心所欲起来。

怀野不知怎么,竟然觉得她这般模样极有意思。

他如今拿她也没半分办法,他只得兀自把自己满手泡沫的手半举在空气中,对着她,老老实实地抬了抬下颌。

还是很不耐烦的口吻:“看到了吗。”

“没有。”

乔稚晚摇头。

他又抬头:“还没看出来?”

“没有,再高点儿。”

她说。

“……你真的好烦,好了吗?”

直到他的下巴快直直对上天花板了,她还抬起手,拨开了他下颌角附近的一缕头发。

她的手指很凉。

动作却温柔。

怀野又催促:“快点行吗。”

乔稚晚这才发现,她一直以为他这一脖子都是纹身。

其实不是。

莫名的很有设计感。

他左耳下方空白了一处,是飞鸟的又尖又长的喙,翅膀的边缘蔓延到他右耳之后,很漂亮的流线型。

然而这飞鸟还未振翅高飞,才张开翅膀,便被人一□□穿了心脏,坠落在他的皮肤。

从此与他血脉一体。

这是给乔稚晚最大的感觉。

并非浓墨重彩,反而纹的很有层次感,能看到鸦羽的纹路,腹背的骨架。甚至那些黑色的羽毛,细细去看,竟然都是由一个个梵文字母组成的。

为了保持艺术灵感,Rachel从小就会带她去看一些画展雕塑展。她自己也对此也很有兴趣,各地巡演时,也会特意去观赏一二,见过不少厉害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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