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食/至此一生(276)
——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我是如此的祈求到。
*
在心室又躺了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能开始吃正常的食物了,但也只是一些流食而已。
阿月需要将煮到很烂的粥再用破壁机打碎一遍,确认完全没有颗粒状的东西后,小梨才会放心的端到我的面前。
第一次看见眼前这碗粘稠的液体时,我有点犯恶心的说道:“估计掉牙的老奶奶都没吃过这种粥。”
在心室修养的这段时间Z市终于迎来了春天,连着下了两天的春雨后天气终于转晴了。
那天我刚吃完饭,窗外的阳光就透过窗帘洒落了一地。
在我对着地板上的阳光发呆时,小梨在我旁边问道:“苏小姐要不要出去转转?”
我看了看窗外的花园,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要。”
小梨帮我换好衣服后阿月就刚好推着轮椅进来了,我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轮椅有点疑惑的问道:“原来的轮椅呢?”
“嗯……好像是被主人弄坏了吧?”
阿月话音刚落小梨就立马上前想拉着她往外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连忙冲我摆了摆手紧张的解释道:“不是不是!是轮椅自己坏了!不是主人弄的!”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跟小梨上演的这出二人转,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说道:“带我出去吧。”
阿月应了一声连忙推着轮椅过来将我抱到了上面。
我已经忘记在心室里躺了多久,只觉得跟之前相比,外面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寒冷了。
此时雨刚停没多久,花园的空气中全部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道。
阳光暖烘烘的晒在身上,阿月推着我往花园深处走去,边走边说这段时间里她身边发生的趣事,我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闭上双眼开始懒洋洋的躺在轮椅上听她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话。
就在我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阿月突然没有一丝征兆的停下了步伐,坐在轮椅上的我就像是被急刹车似的颠簸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连忙看向阿月想询问原因,却不曾想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居然是余孤,只不过他跟我稍微有段距离,还站在一片树荫之下。
我见他没有任何动静,突然有点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余孤,只能定睛仔仔细细的向他打量过去,结果看了半天发现这个人就是余孤。
奇怪的是这会儿明明已经停雨了,他却仍是一副浑身湿透的落汤鸡模样。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迟疑的问到身后的阿月,“阿月……那个人是余孤吗?”
虽然我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她。
阿月显然也有点迟疑,半响才回答道:“是主人……”
随后她松开我的轮椅有点紧张的说道:“小姐你陪主人吧!我先回去拿毛巾!”
说完就不容拒绝的跑了。
看着阿月的背影消失后,我缓缓的靠近了余孤,在离他不远处停下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抬头看向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我们两个无声的对视了片刻,他才轻声的说道:“我每天都会在这里看你很久。”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笑着问道:“就像之前在A市那样吗?”
他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我双目死死的盯着余孤,深怕漏掉他的任何表情,同时心中也在暗自期待着,希望他能跟我说些什么。
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除了面无表情的跟我对视以外,没有多余的动作。
像是知道答案了一样,我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任何目光,“还以为你会对我有些许的愧疚感,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我回去了。”
说完我就操控着轮椅向后转去,刚准备离开时,背后忽然响起他的声音,“对不起。”
他说这三个字的声音很小,我愣了一下才回过头看向他说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的对不起了。”
他看着我重复道:“对不起。”
“除此之外呢?”
他没有再说话了。
我其实心里也清楚并不是只有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就比如现在他除了这三个字就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一样。
但是我不甘心,所以临走前我再次看向余孤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眼眉隐藏在被打湿的发梢后。
犹豫了下他才沉吟道:“我其实很想给你戴上颈圈然后绑在我的脚上,我明白这样想的我很恐怖,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包容你,我的度量真的太小了,就像廉价的玻璃杯一样……可是跟失去一切的孤独相比,这种渐渐产生裂痕后才破裂的痛苦,我还是勉强可以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