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家乡欣欣向荣的景象和童年时乡村美好的回忆抚慰着思筠疲惫的身心

母亲去世

母亲状态好一些的时候，就会跟思筠聊起她小时候的事，“你才六个月大的时候，晚上哭闹，把你父亲惹烦了，大骂道:‘还哭，就一脚把你踢到床下去。’然后你就真的不哭了，那个时候，你才六个月大啊，就那么懂事了。

“你一直是个百依百顺的孩子，很懂事很心疼母亲，也不出去玩，做完作业就帮母亲做家务。你五岁那年起，我得了一种病，就是手很容易脱皮，一碰就脱皮了，不能沾水，尤其不能沾冷水，沾水就溃烂，然后结疤，于是你开始洗全家人的衣服的活。有时我怕你看着一大盆犯难，一开始只放几件，等洗的差不多了，又加几件，这样一次就洗了一大盆。”

母亲的话勾进了思筠的回忆，年幼的她常常洗得腰都直不起来。但她毫无怨言，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又对她不好，所以她愿意多干活，什么事都不忍违逆母亲的意思，只为换得母亲赞赏的微笑或是一句：“真是个好孩子。”

思筠家住在村里的主路边，来往穿梭的人不少，看到个子小小的思筠常常坐在一个盛满了一家人脏衣服的大木盆旁，用她的小小手吃力地在搓衣板上搓洗着衣服，思筠的瘦小跟大木盆里满满的衣服极不协调，邻居们交口称赞她的懂事勤劳。母亲跟邻居或亲戚也自豪地说:“我这个女儿啊，太懂事了，真的是百依百顺的好孩子。”

“你弟弟生下来一个多月我就做了绝育手术结扎了，因为结扎吃了一些药，就回奶了，后来一直都是用米糊来喂你弟弟。那个时候没有榨汁机，都是用把浸泡好的米放在擂钵里，用一根长棍在擂钵里擂成米浆，再煮熟，喂给你弟弟吃。吃了迷糊，晚上尿特别多，那时也没有尿不湿，如果尿了床，湖南的天气又多雨潮湿，不容易干，用火烤都烤不过来，所以，我几乎一通宵没怎么合眼，一个多小时就要给你弟弟把把尿。但这些事，你父亲从来不插手帮忙的，他只管呼呼大睡。”可怜的妈妈，有了宝宝我才真正懂你的千辛万苦！

“那个时候，虽然通了电，但没电是常有的事，一天我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拿着装了迷糊的碗，一阵风吹过来，灯被吹灭了，我一脚踢到了地上的擂钵，我忍不住抱怨了你父亲一句，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把。紧接着你奶奶和你爸联手训斥我，自己踢翻东西你还怪别人。你小时候不爱说话，总是很文静，很乖。你很会看人脸色，只要你父亲想跟我吵架了，你就特别的乖。跟在我身边，守护着我，可能是怕你父亲又会跟我打架。

“你弟弟因为喝母乳太少，营养不良，坐在木制的宝宝凳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头总是低垂着靠在护栏上。听人说麦乳精可以补充营养，你奶奶给买了瓶麦乳精，用开水一冲，满屋飘香，一股浓浓的奶香味，你也好馋，但只给你喝了一次，你砸着嘴说好喝。后来一整瓶都是你弟弟喝，你也从不闹着要。”

听到这里思筠动容了，已经成年并已有了宝宝的她十分怜惜那个年幼的极为懂事的自己，也十分心疼那个经常活在家暴里又积劳成疾，积郁成疾的母亲，如果不是跟父亲在一起这么不幸福，母亲又怎么会得癌症呢？

母亲看到思筠已泪流满面，伸出她那饱经风霜又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思筠的脸，但却没停下来，接着说：“唯有一次吃饭时，你不肯吃饭，突然不乖了，哭闹不休。你父亲对你又是一顿大骂，你又乖乖地收住眼泪，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带你去小便时，发现你的腰腹部肿了一圈，我吓得非同小可，赶紧带你去医院检查，原来你得了急性肾炎。医院开了好多药，天天要煲中药，一次要喝一碗，一天喝三次，那么苦的中药，你从来都不抱怨一声，一口气就灌下一大碗。中药里会一起煮个鸡蛋，带有些中药苦味的鸡蛋，会加点糖，你说很好吃，也难怪，哪怕家里一直养着很多鸡，鸡蛋于你也是奢侈品，因为要卖了换钱，唯有生日才会给你煮两个鸡蛋吃作为生日礼物。你说生病有鸡蛋吃，生病真好，为娘我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哦，妈妈！”母亲的描述唤起了思筠久远的记忆，依稀可见那个懂事的生着重病的小女孩。思筠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继续往说：“所幸医治及时，而且碰到了个治这个病很在行的老中医，你的病很快有了好转。一天，去老中医那里复查回来，你说，‘妈妈，我好多了，我回去不跟弟弟吵架了。’你们姐弟俩才相差一岁多一点，所以打架是难免的。你嫌弟弟搞乱你的书本，作业本，弟弟又总是调皮，要去弄乱你的东西。姐弟俩总是鸡飞狗跳，不一会又好了，好了又吵，吵了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