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是这样。】

箱子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霍顿也以为，自己计算得很清楚了。他也确实制作了抵消阻断剂作用的药剂。】

【不过，啊，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傻瓜，当他试图偷偷唤醒这颗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跨越，无法解决的障碍。】

【这株树，最初是生长在阳光下的。】

【虽然后来，随着环境的改变，它逐渐进化成了没有阳光也可以生存，但是，要从这种冬眠机制中醒过来，要让它被强制中断的机能都重新运作，它必须——获得真正的阳光。】

【不是那种，人造的拙劣替代品，不是那种温室里终日不停的光线，或者让人做个日光浴的光线，而是——真正的，阳光。】

【然而，这山腹中，怎么可能有阳光？】

【这棵树，已然扎根在这里，而且奄奄一息，再也经不起半分挪动。如果强行挪出去，只会立刻死亡。】

【如果要削掉半座山头，让这棵树暴露在阳光下——按照测算，这样的构造变化，会让这座山整体崩塌。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地震、连绵的海啸。这颗星球，又要再被‘大灭绝’一遍！】

【霍顿这个傻瓜，傻瓜啊。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这一点啊！这棵树，这种神迹一般的树，这伟大的造物主，最终还是毁在了他的手上啊！】

尽管箱子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不停弹出文字，不停“说话”，但路琪完全体会到了，箱子那种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的心痛感受。

她被感染得都有些难过起来，最后拍了拍箱子，道：

“唉，你也别太自责了。”

“你当时所做的，已经是那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真的。”

“至于这个太阳光嘛——我想，我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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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黑暗中的阳光 [V]

刚刚还在“哭哭啼啼”的箱子，突然没了动静。

屏幕上，一根线条一个字符都没有，一片黑暗。

路琪按按额头，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继续道：“不过，听上去，是不是先得把那个抗阻断剂的药先取回来才行？有阳光，有药剂，这棵树才可以苏醒，对吧？”

箱子沉默了足足5分钟以后，终于小心翼翼地打出半句话：

【您……您怎么……】

【……】

路琪叹口气，道：“你是想问，我打算怎么弄来阳光，还是想问，怎么认出你的真实身份的？”

箱子屏幕上飘过一团乱七八糟的线。

路琪挠挠头：“其实，我并没有百分百认出来。只不过，看你现在这个反应，我应该是猜对了？”

箱子：【……啊！】

【狡猾的人类！】

路琪拍了拍箱子：“我之前只是有些疑惑。但刚才，你表现出来的情绪，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AI所能模拟出来的。而且，这种情绪，不是单纯的抱怨和憎恨，更多的……是自责。”

“会对五十年前的事了如指掌，同时又自责至此的，我想，只有霍顿博士一个人了吧。”

箱子不吭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箱子才说：

【总之，您稍微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先去把药剂取回来吧。】

【霍顿把药剂也藏在潜艇里了。】

路琪自然不会反对。

*

次日。运输机上。

路琪并没有打算在追问箱子，反倒是箱子磨磨蹭蹭半天，终于还是把屏幕转过来正对着路琪：

【主人，我并没有刻意骗您。】

【最开始，在E区的固定平台醒过来、遇见您的时候，我并没有‘霍顿博士的意志’】

【我只是一部AI，一部用来协助先遣队完成工作的AI。我当时所持有的记忆，是先遣队成员给我输入‘启动’的指令，然后命令我操作浮动平台，为采矿提供辅助工作。】

【我的数据库里，的确存储了霍顿博士关于种子、关于改造计划真相的信息。但是，对我而言，这些信息和其他信息——比如矿藏的变化，比如星球的温度——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并且，在我的程序里，还有一段很奇怪的代码。这段代码，既在引导我向您不断地暗示一些信息，同时又在阻止我，禁止我向您披露全部的事实。】

【所以不管您怎么问，我都没有办法告诉您完全的真相。】

【但是，或许是触发了某些特定条件，那段阻止我说出真相的代码，开始不断地自我改写。我能向您披露的信息，越来越多。】

【然后，当我第一次看到您展示出霍顿博士的日记时，我突然发现……突然发现……】

【他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我’所经历过的。他在写下日记时的每一个细节，我都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