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妖记(124)
寂泽亦望向男子,半响道,“峥星辰?”
男子一顿,道,“你忆起我了?辞晏天君。”
只不见男子答复,峥星辰黑眸凝视寂泽,半响起身淡然一笑道,“我以为你已忆起往事,原是我妄想了,如今我时间不多,只来将此物交予你。”
寂泽看向男子手中物,一颗小珠,可见七色流转,忆魂珠。
他转身瞥了眼峥星辰,冷声道,“我并不想知你与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与云苏过往之事。”
话音未落,身后骤然响起一阵讽笑。
峥星辰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本就消瘦的身体,佝着背,一阵狂肆大笑。
等他笑够了,缓缓直起身,擦了擦眼角,冷笑道,“这忆魂珠不是给你的,不过,你若不要也无妨。”
说完,将珠子随手一扔,抛向寂泽,身影瞬间消散,只黑眸中弥漫不舍。
本就不过一缕残魂,黑雾蔓延,将周遭湮没,仿佛本就不曾碰见,寂泽又重新站立在走廊。
只手掌上,七彩魂珠缓缓滚动。
寂泽望着手心魂珠,沉默片刻,便将珠子收了。
远处,一寸白光一闪而过,瞬间又被黑暗吞噬。
寂泽上前,只见几只雪萤火正匐在转角墙壁上,微弱的萤火正瞧照射到一处房门。
几丝轻柔地声音自房门内传出。
房内。
“白篱落。”女子忿然加重声音喊道。
此时,白篱落手中托着琉璃冰盏,冰盏中乳白色奶酪已被挖去大半,正小勺一口一口喂着床榻上女孩。
见有人进来,她忙将素指贴上樱唇,口中绵柔细语道,“帝姬才醒神过来,白雕你可不要吓到帝姬。”
说完,不再看女子,继续先前喂食。
“你。”雪笼香哑声低沉道,“白鹿,你可越来越胆大的狠了,敢擅闯我房间,公子不在,没人护得你。”
见白篱落直呼她原身禽名,心中一阵怒火袭胸,面上更是一顿燥怒,数万年,不曾有人敢直言她禽族名讳。
白篱落却仿似未曾瞧见她的不虞,将空碗放置一盘,安抚的摸了摸寂了了蓬松的后脑,笑道,“公子宠爱帝姬,我既是公子的人,自然要好生照护帝姬的。”
雪笼香一把抓过白篱落放在寂了了发顶上的手腕,此时,小姑娘杏眸无神地望向二人,不过片刻,偌大瞳目瞬间紧闭,胖身亦软软地往床榻倒去。
“你给帝姬吃了何物?”雪笼香冷声急问道。
白篱落轻轻一哂,柔声笑道,“不过一碗助眠养息的羹酪,瞧把你吓得。”巾帕轻轻往女子面上一甩,便轻松丢开了雪笼香禁锢在她手腕的力道。
正待转身,修长的脖颈上冰凉一片,她低眉看去,只见匕首紧贴脖子,只需稍稍往前倾身,便可刺入。
雪笼香移步上前,沉声道,“你再敢靠近我房间,敢动帝姬一分一毫,你看我这九匕会不会刺断你引以为傲的脖子。”
白篱落静默片刻,随后轻笑道,“峥星辰既愿意为她赴死,我又何必执着与此。……而你,难道只是仰慕云苏…帝姬。所以,才甘愿被数万年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雪笼香撤了匕首,冷声道,“你的人生除了情爱还有何物?你忘了你族人是如何死去的?”
话音忽顿,雪笼香冷冷睨了眼白篱落,一字一句道,“我可不会忘。”
时间仿佛一瞬定格,等白篱落回过神时,人已倚在血潭边上的雪松。
趁二人争执,寂泽偷入房内,见小丫头面庞白皙透红,眉目松散,睡着安稳,瞧了片刻,又见白篱落似失了魂,面目呆滞,径自出了房门。
他便跟了过去。
此时,白篱落站在潭边,扶着雪松,长袖下艳色蔻甲深嵌入树干,双目死死望向血潭深处。
此处血潭位于水栏中心,沟渠四通,汇聚而成。
静默良久,她长袖飞甩,剥下一整片雪松树皮,发泄般往血潭中扔去。
树皮轻如浮舟,白篱落虽用了劲,也不过让本死寂的潭面生出几丝涟漪,而那段树皮却是摇摇晃晃间,如轻舟使向潭水深处。
犹如人心,如何也抵不过那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峥星辰,你可后悔过?’白篱落惨淡一笑,随后摇了摇头,‘你怎可能后悔。此生,我最后帮你一回。’
心中仿佛释然,又向被捆缚的愈加透不过生气,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等女子走后,寂泽走近,亦站在树下,望着潭水上漂浮的那截树皮,心中若有所思。
已是午夜时分,水栏虽不分昼夜,只潭顶上,几条色彩飘带闪着极光,知夜色已深,而潭底下,血雾愈加浓烈,将原本的冰蓝浸占,血腥香甜,周遭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