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堂是疯人院+番外(6)
比我想像的要冷,也比我想像的要顺利,除了真的遇到了两个精神病患者以外,一路通顺。因为院长还沉浸在团圆的梦里。
离开河对面的精神病院,沿着门前的路走了一个小时后,接下来的地方我就开始渐渐熟悉起来了,从此处到我常住的地方,单靠步行至少要十五个小时,可在年节里,越往前走城越空,即便有车,也是和我们反向的。
大概是凌晨的时候,我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了。
“休息会?”白相衣问。
我弯腰喘着粗气,再次问他:“你为什么来安乐堂?”
“为了找你。你可以相信我。”
回答的很坦然,可越是急于表明态度,越让人怀疑。
“你跟院长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查到你被送进了安乐堂,就去找院长,让他把我也送到安乐堂。”
“然后呢?”
“然后见你啊。”
“这样根本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我喜欢你,看见你被送进安乐堂就跟了过来。”
“所以说不通,听着就像胡扯,用感情做借口是最没办法分辨真假的,第一次见面就说爱你,还能不断地投其所好,怎么看这都像是别有所图。”
“我是别有所图,贪图你的感情不行吗,至于那些话,像你这种人,不直白地告诉你,做的再多你肯定也就视而不见了。”
“我是哪种人?你又知道了,说说看啊。”
“你相信我,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我知道,正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是真话,所以肯跟你交涉,可是白相衣,你该隐瞒的也都隐瞒了,只要你不跟我摊牌,我就没法相信你。”
“现在要是向你坦白,说不定连和你吵架的机会都没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相信我行吗?”
“合适的时机,等我对你的好奇全部变成猜疑,你在我眼里成了个骗子,你就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偏偏对我是这种态度,无论安乐堂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就算讨厌,你不是也能笑嘻嘻的说话吗?”
“因为他们不跟我玩感情的把戏,也让我看的透,对我是真是假,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都看得出来,所以也放心。可你呢,说的是真话,可剩下的我一概看不出来。就像张白纸一样。”
“这不恰恰说明了我对你真诚坦诚吗?”
“为什么不能是你城府深,我看不透呢?白相衣,对我来说,你太完美了,这不会让人觉得高兴,反而是害怕,你懂吗?”
“我对你好,你受着便是,多个对你好的人又不是坏事。”
“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你又不肯说原因,那我只能觉得你别有所图啊。”
这一吵起来,居然也不觉得冷了。二十年来第一次和外人争吵。十岁之后,我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人是危险的,被踩到尾巴后,像是会发疯的狗,咬你一口不可怕,可是会在你身上留下致命的病毒。所以争吵是及其危险的行为,会迎来预想不及的报复。
可是我敢和他吵架,因为这个人给我不会带来伤害的感觉,可这是用部分信息做出的判断,有可能出现完全相反的偏差。
“要搭车吗?”在这个点居然还能遇到回城的客车。司机四十左右,有家室,外地人,很老实的长相。
“您没回家过年吗?”我问。
“没呢,回城吗,免费捎你们一程。”
“小两口吵架了?”
车上,我们俩都不说话。我看向窗外,社会太过复杂有坏人,有好人,有被境遇塑造的,有不服命运的,有闪闪发光让人忍不住靠近的,也有烂如污泥让人掩鼻嫌弃的,这是社会的魅力,也是缺点。向你开来的车,有恶意撞向你的,有不小心撞到你反复压两圈好确认死亡的,有无视你擦肩而过的,也有停下来好心捎你一程的。
“没什么聊不开的,你看你一个小伙子把人姑娘都气得要哭了,还不快哄哄。”
而好人的魅力和缺点就是多管闲事。我只不过是被社会的复杂感慨到了。
“对不起。”白相衣忽然说。
开车的大叔一直通过后视镜看我,就算路上没什么车,这样下去万一撞到柱子上怎么办,大过年的死了多丧气。
“不是你的错。”我说。
“那你不和我计较了?”
“不计较了。”
“分手也不作数了?”
我看他一眼,哼,“不作数了,只要你跟她不再来往,也不再把我丢下,你说什么,我信就是了。”对社会的思考也恰到好处的贡献了一滴泪水。
我看着白相衣瞳孔一震说不出话来,司机大叔也不再说话,就接着转头欣赏窗外风光,今年冬天下了两次雪,树梢上还挂着点点白色,而安乐堂门前的河还在流,楼后的薰衣草还在散发香味,世上真的有这种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