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当皇后了(54)
褚霖也是双臂平展,十来个宫人高举托盘过眉,玉内官一样样按照顺序,将衣服绑在褚霖的身上。
对,是绑。澹台雁疑惑地看着那些小布条:“这也算衣服?”
褚霖笑了。玉内官则一脸的不赞同:“娘娘切勿玩笑。天子服制,‘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这些一样都不能少。”
澹台雁读过《左传》自然晓得他在说什么东西。帝王衮冕,意在警惕克制,每一样都有规矩,像是要从衣着上开始,将皇帝牢牢锁在原地,不得越礼。只是从前只在书上见到,现下看着实物,一时反应不过来。
冕服穿好,十来个宫人退下,又换上另一批人,这回他们托盘上举着的则是各式金银玉器,还有一柄大铁剑。
“这是充耳。”褚霖见她瞧得有趣,便一一指给她看,又笑道,“别的都能省,只有这个不行。若丢了‘充耳不闻’,只怕有人今晚就要睡不着觉了。”
“陛下慎言。“
玉内官对着皇帝时,一向是各种吹捧,各种附和,听见这话却难得变了脸色。
褚霖想了想,也退让道:“是朕失言,多谢玉卿提醒。”
说完,却仗着比玉内官高些,越过他的脑袋朝澹台雁眨眨眼。
玉内官自然发现了这等小动静,倒也没理会,而是继续为褚霖穿戴。
皇后失忆了,皇帝的脑子也跟着回去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玉内官牵出方才穿衣时留着的各种钩环,一一将礼器摆上去。然后双手捧着铁剑递给皇帝。
铁剑玉首为饰,收藏在木质剑鞘中,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还有一些贝壳镶嵌。褚霖将剑插进腰间大带,展展衣袖。
这样一身仪服十分繁琐,且显得负累,可穿戴整齐之后却别有一番威势,澹台雁瞧惯了褚霖随和的样子,现在竟有些不敢直视天颜。
玉内官见她连看了好几眼那佩剑,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从前许多贵人都以木剑假代,或是将各式礼器刻小一圈减重,如此便能轻省些。但咱们陛下威仪不凡,身体强健,不必使那些手段,也能震得住这一身礼器。
他夸的真心实意。像褚霖这般严格遵守礼制的确实是少数,古往今来多少皇帝,总有人想在这上头做文章,倒也不是不尊礼仪,只是这一身琳琅礼器太过负累,有些人穿戴整齐之后,甚至要宫人扶着两边架起来才能勉强走动。
像褚霖这样穿戴好后,能行走自如的,确实是少数。
可这话停在澹台雁耳朵里,就又像是吹捧。
她托腮看向玉内官,有时候玉内官在夸奖褚霖时,她会一不留神把他错看成孟海。
这毫无底线吹捧人的习惯,究竟是谁先带起来的?
换好衣裳之后天都快亮了,澹台雁和褚霖被扶上乘六驾的天子车架,从御街一路通往九成山山顶。皇室宗亲、朝廷重臣也都穿着礼服或乘车或步行地跟在后头,队伍从山腰一直拖到山脚,远远看去很是壮观。
山顶祭台已经准备好,主持祭礼的是太傅裴是非。
裴是非两颊瘦削,胡子飘长,穿着一身宽袍广袖,比道士还更仙风道骨几分。裴是非不是世家出身,而是高宗时的科举状元,除了太傅的头衔外,他亦是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人称“右相”。
左相崔敬晖背靠清河崔氏,崔氏门荫遍布朝廷各个部门,而裴是非也桃李满园,门下弟子遍及朝野。右相与左相官职相当而身份截然不同,于政见上多有分歧,是以两方弟子也隐隐有分庭抗礼的趋势。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开裴是非,左相早前便告病,说不能来参加祭礼,要延后到中秋宴才能到行宫。
裴是非是状元出身,文采斐然,他念完祷词,澹台雁和褚霖敬香祝祷烧黄符,紧跟着的便是宁王等宗亲,奇异的是,连时苏胡息也跟着上山了,背着手到处看,时不时露出嫌弃的神情。众人专注于祭礼,倒是没人有功夫理他。
澹台雁等得百无聊赖,侧过头眺望远处的城池,四四方方,内有整齐网格,格局极类棋盘。
“陛下,那是京城么?”
澹台雁去过的地方不多,只知道京城的格局便是四四方方,“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褚霖愣了一下,摇摇头,玉藻碰擦出清脆的响声。
“阿雁,京城太远了,在这里看不见。”他伸手指向城池,“那里是行宫,在它周围的是各坊。”他笑了笑,“阿雁认错也不奇怪,这里的坊城类同京城,都是以一样格局建造。”
和京城一样的格局?
澹台雁转回头,看见祭台底下乌泱泱一片的朝臣宗亲,这些人原本在京城深深扎根,却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前往九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