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当皇后了(163)
认养一个孩子并非仅仅是在族谱上增添一个名字,若许松蓝忍了,若澹台阔秋当真一意孤行把澹台彦昭安在了许松蓝名下,那么从此以后,澹台彦昭就是许松蓝名正言顺的嫡子,他也将是澹台雁嫡亲的弟弟。
澹台氏虽没有清河崔氏那般人丁繁茂,然而也是堂堂门阀士族,但凡四时祭礼,年节祭祖,都是盛典,也都要由宗族嫡出一脉出面承担祭祀。现下抬了澹台彦昭的身份,以后澹台一氏的祭祖大典,澹台阔秋少不了也要带着澹台彦昭上几柱香,届时祭典大礼,许松蓝还要坐在上首受子女跪拜之礼,她亲生的,嫡出的孩子只有澹台雁一个,而澹台雁已是别家妇人,那么到时候牵着她衣裙下拜的,就只有澹台彦昭。
这个同她毫无关系的嫡亲儿子。
除此之外,逢年过节的宫宴也是躲不过去的。届时澹台彦昭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子,也是当今皇后嫡亲的弟弟,连许松蓝抱病多年都必须参加的宫宴,家中有了这么个嫡子,难道还能不带着一同觐见帝后,会见重臣亲眷吗?
这个孩子被算作是许松蓝的嫡出孩子,就算许松蓝不愿见他,这个孩子也能不养在她院里,可是国公府的关系千丝万缕,许松蓝就算躲,也躲不了一辈子,她总是要见到这个孩子,总是要见到这个,她的夫君逼她认下来的,她的夫君同其他女子的孩子!
这样无休止的羞辱,这样无休止的恶心,澹台雁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若是褚霖敢这样对待她,她是宁愿舍了一己性命同他同归于尽,也好过日日受这钝刀子割肉的折磨!
“阿娘,你现时能忍,能回京城国公府避开这些人,可等到一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你又该如何!”
还有半句话,澹台雁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真正担忧的不仅仅是这些,更让她恐惧的是,在这一日复一日的磋磨中,许松蓝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许松蓝如今的病症,正是出自心病,正是被别苑中那和睦的一家人日日熬出来的。
大家府邸的下人,察言观色拜高踩低是常事,喻兰掌管国公府中馈庶务,又是家中唯一男丁的生母,虽她只有个侧室的名头,但满京城谁不知道当年她是三媒六聘嫁的澹台阔秋?对比起来,许松蓝虽是皇后生母,但整日里都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眼看着都活不了多久了,又年老色衰,不得澹台阔秋喜欢。
未来这晋国公府里谁才是正经当家,简直一目了然。
这些年许松蓝留居京城,避的开那一家三口的和睦景象,却避不开这闲言碎语,也避不开这悠悠众口。
眼下澹台阔秋按着许松蓝的头要恶心她,她还能离开别苑,避回京城去。可是九成山脚的毕竟只是国公府的别苑,若哪日国公爷和世子一时兴起,带着姓喻的姨娘一同回京城小住,许松蓝还能躲到哪里去!
她可已经没有娘家了。
这些道理,连澹台雁都能看得分明,许松蓝身处其中,日日切身体会,又如何能不清楚!
她看着女儿急切的面孔,鼻尖还是没忍住一酸,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阿娘,阿娘别哭,”澹台雁气势弱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找帕子,“我,我一时话说得重了些……可是,我当真是这样想的,所言字字句句,都出自肺腑。”
许松蓝已经满脸是泪,她这一生何其悲苦,父母早早去世,婆母不慈,她广受折磨,甚至还失去了一个孩子;年少时以为嫁得良人,谁知也是所托非人……
“……我、我只怕再给你添麻烦……”
澹台雁摇摇头。
“阿娘不必顾念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阿娘,你只要顾念你自己,你想离开晋国公府吗?”
澹台雁严肃极了,瞧那模样,真不知道谁才是母亲,谁才是女儿了。
当年扶床行步的那个小姑娘,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已经能够支撑她这个母亲了。
许松蓝突然破涕为笑,而后抿紧唇,坚定地点点头。
澹台雁松了一口气。
已经做了决定,许松蓝不再犹豫,接过纸笔,娟秀的字迹不假思索便落在纸上。
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当年晋国公府中一见倾心,医庐门前高门公子诚恳求娶,初为人父母时的喜悦,女儿远嫁时的忧心,丈夫远行时的不安,还有见到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时的不可置信……
所有一切都过去了,也都该放下了。
夫妻恩义自此断绝,她和澹台阔秋,日后也不必再相见。
纸上墨迹很快干透,澹台雁没有看内容,只小心将这和离书叠好,装进信封,又递给宝橙:“你派个人去,将这信交给……交给晋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