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送来了消食茶,这是黎望自己配的茶汤,温和肠胃,他自己就能喝一盏。柳青却是不耐烦喝这些酸溜溜的茶水,照他说,是男人就该喝酒才对。
不过师弟身体不好,却是另当别论。
“师兄,你会在京城待多久?”黎望自然是希望师兄能留下来过年的,但想想师父又挺惦记师兄,师兄估计是要回凤凰谷和师父一家过年的。
柳青便道:“待个两日吧,好歹咱们师兄弟也两年没见了,听锦毛鼠说,你遇上了难事,可需要师兄帮忙?”
“我没遇上难事,是开封府遇上了大案,不过案子已经破了,就是犯人跑了。”黎望解释道。
柳青见师弟没骗人,便道:“是不是与十年前那双江洋大盗退隐江湖有关?我跟锦毛鼠说飞天盗贼与此二人相交深厚时,他显然很激动。”
黎望闻言,当然也有些好奇:“确实有些关系,但师兄怎么知道这三人相交甚厚的?”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是亲眼见到了三人十年前互传的密信,信中写了单朱二人曾邀请飞天盗贼往登州共商大事,飞天盗贼也欣然前往,但后来因为没谈拢,所以飞天盗贼先一步离开了登州,自此飘摇江湖,从不提与二人有交情一事。”
果然是登州。
黎望心中一动,当即道:“信中可有写,他们去登州,所为何事?”
“金矿,单柏芳和朱耿白从前乃是只看钱不看命的江洋大盗,有人看中了两人的本事,请他们盗金矿,飞天盗贼黄玄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但他却只对宝物感兴趣,叫他去盗钱,他自然是觉得无趣的。”而且盗宝物,不会掉脑袋,盗金矿,若是被朝廷发现,那就是插翅难逃,飞天盗贼是个极其惜命的家伙。
黎望理顺了思路,忽然明白了:“所以飞天盗贼被师兄你在关外撵得躲无可躲,才跑去登州投奔朋友,却未料他的两个朋友,早就没命了,对不对?”
“师弟果然聪慧过人。”柳青夸赞完,才道,“单朱二人自十年前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最近才冒头,这黄玄在关外,消息滞后,等他到登州时,自然是已经为时晚矣了。”
……哎,吃了消息滞后的亏呢。
不过如此一想,难怪单柏芳在京中现身后,邓车就出手杀了他,这是杀人灭口。
只是,下达命令的,到底是谁?
是襄阳王吗?亦或是从襄阳传来的命令?黎望思虑一圈,倒觉得是林书善叫人灭口的几率更大一些,毕竟那盏宫灯风铃已然证明,此人早已掺和进私铸黄金的事情里面。
单柏芳和朱耿白既然是金矿案的参与者,必然是见过林书善的。
单柏芳在京城现身,放的消息云遮雾绕,叫京中的江湖人全找不到他,却叫邓车一击出手杀了此人,会不会是……
“师兄,你说这飞天盗贼去过登州,他有没有可能接触过金矿案其他的主事人?”
柳青闻言,当即道:“这个简单,飞天盗贼现下就在开封府的牢里,你若是想知道,亲口问问他就是了,他自从知道单柏芳和朱耿白都死了之后,心情大恸,这才叫我寻到间隙抓住了他。”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或许,他有为两人报仇的心思。”
所以,才会一路上不反抗,让他送到了开封府。
黎望却是一愣:“他们的兄弟情,这么深情厚谊的吗?”
柳青看了一眼师弟的气色,两年未见,显然是比在江南时见到的更加康健了,面色也红润了不少,甚至精气神都更好了,若是从前,师弟绝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自然,否则以那两江洋大盗的冷情冷性,不可能会写密信叫黄玄去登州,黄玄不肯后,甚至还叫他抽身而去,必然是感情不错。”
江湖人,有时候确实非常矛盾,他们杀人如麻,恶贯满盈,但某些方面,却又没有完全泯灭人性。
黎望:……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柳青见师弟这幅模样,却实在有些新鲜,他是知道师弟聪慧过人的,可从前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似是对外物都没什么兴趣,偶尔张嘴刺人,也是性子使然。
现在却是不然,竟像是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光华内敛,气质华然。若是师父见到这般的师弟,必然也是老怀安慰的。
“若早知你回京后,会转好,我早带你入京了。”何至于等到去年才入京啊,柳青心头难得有些懊悔。
黎望见师兄这幅模样,当即笑道:“师兄你怎么跟嘉玉表哥一个样啊,我身体变好,是因为叶老先生,并不是汴京城风土养人。”再说他爹天天提藤条抽他,哪里是和睦之家了,当然这种事,就没必要说出来告诉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