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是不是不知道隔壁的布坊是你家的产业?”白玉堂忽然讶异道。
“那必然是不知道的。”不然以此人小心眼记仇的品性,不来找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送生意上门,“不过五爷你的花钱本领,应该没资格说别人大手大脚吧。”
五爷怒指不忿:“你把这话收回去!”
“我不!”
两人搁巽羽楼三楼小学鸡似吵了一架,那头假周勤已经挑选好书生必备月半长衫结账出去了,五爷一见,终于停止了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他这仓促间买了成衣,还让店里的小子重新用玉冠束了头发,这是准备去拜访什么大儒吗?”
黎望闻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做什么?”五爷不满道。
“这所为女为悦己者容,其实换到男子身上,某些时候也是非常恰当的。”黎望假模假样摇着折扇,一副五爷你不行的表情。
气得五爷当即一把夺回自己的折扇,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他有了心仪的女子?”
“不,准确来说,他有了想追求的女郎吧。”
“有什么区别吗?”白玉堂显然不太理解男女间的风月事。
黎望其实也没什么太深的了解,但并不妨碍他开口啊:“像他这般工于心计的人,皆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周勤和樵夫对他已经足够好了,甚至还有救命之恩,他依旧能痛下杀手,所以他花大价钱置办行头,追求的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郎。”
五爷忍不住鼓掌:“那他何不接受榜下捉婿呢!哦对,他没参加会试来着。”
……五爷这阴阳怪气起来,其实也挺损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黎望只道:“那你可太小瞧他了,榜下捉婿多是勋贵、武将、商贾家庭,以他的心高气傲,可看不上。”
商贾天生就低人一等,勋贵又没什么权势,至于武将,大宋历来重文轻武,且文人与武将向来处不到一处,极少有文人为了攀亲娶武将家的姑娘。
看看假周勤现在的目标,王丞相家的嫡女,即便王丞相不久就要致仕,但他的人脉和名声,帮助一个不名一文的小进士完全就足够了。
“那他还挺高傲,所以咱们真不跟上去瞧瞧?”五爷跃跃欲试道,“也好看看是哪家姑娘,切莫遭了他的欺骗。”
黎望原本想拒绝,不过这么一听,立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能让他哄骗人给他精准扶贫。”
……就损人这块儿,黎知常果然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四月初,汴京城已经逐渐入春,城外山寺的桃花也都含苞待放,假周勤很明白自己的荷包承受能力,便没有约城中什么河上画舫之类的热门约会景点,而是选了外城林山寺的桃花林。
一则是这里的桃花颇有盛名,二来这里是寺庙也有闺阁少女结伴来烧香,若之后王丞相知道,他也能用偶遇搪塞过去。
“啧,他还挺会找地方,那女郎你认得吗?看打扮,确实是位千金小姐。”
黎望点了点头,却没说到底谁家的姑娘,只道:“确实挺会找地方的。”
白玉堂回味了一下,却忽然诧异:“不对啊,你整天不是在国子监就是去叶府,今天要不是你们国子监放假,都约不出你来。你怎么会认识京中的贵女?难不成,是你母亲让你相看了?”
黎望一把将五爷推开,理了理衣衫才道:“我不认识,我只是认识她那婢女腰间玉牌的印记。”
“……无趣。”
“此事无趣,那拆人姻缘的事,五爷觉得有趣吗?”甭管假周勤的约会对象是谁,这位不久就要上狗头铡的,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该远离才是。
五爷立刻道:“有趣,自是有趣。”
于是假周勤好不容易借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把王小姐约了出来,他本想在王小姐面前展示下自己的优势,好叫王小姐倾心于他,却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碰上了拦路虎。
而且,这拦路虎居然又是这姓黎的。
艹,他一定是跟黎家人八字不合。
“哟,这不是周公子嘛,前些日子不是忙于庶吉士考试,今日怎么得空还有时间来这山寺玩耍?”
黎望这话绝对是正常的打招呼语气,然而听在假周勤耳中,却是明晃晃的来者不善,他便作出抗拒的身体姿势,如果识趣的,就该就此离去,但很显然,黎望就是来者不善。
王小姐知道父亲很欣赏周勤,母亲前些日子也告诉她父亲有意将自己许配给对方,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接受周勤邀约的原因,她也想看看这位新科进士到底好不好相处。
王小姐对未来夫婿还是很有要求的,作为丞相之女,她当然也有这个底气。周勤品貌皆是不错,若有父亲帮扶,前程也必不比那些衙内勋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