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些散落如珠的点滴端倪终于被一条清晰的线索连成了串,一直以来蒙在这个副本上的面纱终于被风掀起了些许,露出了部分模糊的轮廓。
到目前为止,这个副本大概率是按照颜色杀人,杀死房间中挂着代表对应颜色油画的玩家,然后蘸取他们身上的颜色来补全这副被挂在大厅中的油画,或者说——让它恢复曾经的模样。
那么,这副油画就一定是这个副本的关键了。
莫奕再次看向那副静静地挂在墙上的油画,和那个画中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
所以……这个女人会是新娘吗?会是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德·克劳斯夫人吗?如果是的话?如果这幅画没有被填补完全,那两天后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吗?——如果不是的话,她又会是谁呢?
无数个问题随即纷纭而至,犹如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一般冷冰冰地塞到莫奕的胃里,带着他的思绪缓缓地向深处坠落。
莫奕上前几步,凑近观察着那副画像,目光在粗糙的画布上一寸寸地移动着,不放过丝毫可能的线索——
最终,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抚过画像右下角,掩藏在褪色剥落的颜料下的一处凸起。
那是一个圆形的符号,莫奕虽然看不清楚上面的具体纹样,但是他能肯定,这和之前他在请柬后与死者衣服上发现的是同样的图案。
莫奕蹙起眉头,纠结地注视着那个诡异的图案。
按理来说,印在请柬后的纹饰应当是贵族的家徽,但是在进入副本中的这天里,除了在尸体身上的衣服上,莫奕再也没有在其他家徽可能出现的地方见到过它——无论是银质刀叉刺绣桌布亦或是那些昂贵奢侈的装饰品。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房间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骚动。
莫奕愣了愣,被门外隐约的人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他扭头看了一眼闻宸,然后二人一起快步向门外走去。
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看上去都面色惶惑而不安,正互相争论着什么,没人注意到莫奕从一旁的侧厅中走出。
莫奕走上前去,随便拉了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同样的苍白而恐慌,但是至少还没有丧失自己的语言能力,他回答道:“又有一个人死了……”
莫奕的心口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哪里?”
那个玩家抬手指了指二楼,说道:“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观看——”
还没有等他说完,莫奕顺着他指着的地方快步走去,刚刚走到二楼,就嗅到了一阵浓郁的,甚至比昨天晚上更中几倍的血腥味。
只见其中的一条走廊中围着好几个人,但大多数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堵在门口向内里探头探脑地观望,而是面色惨白带青地站在走廊里。
血腥味更加浓了,仿佛几乎能够凝聚成实体,连莫奕都不由得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快步地向那敞开的门内走去。
刚刚进门,那浓重的铁锈味就犹如一堵实体的墙一般迎面倒来,令莫奕的步伐下意识地微微一滞,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向着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人形的凸起正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但却根本无法辨认出他曾经的样貌——
犹如皮下所有的细胞和毛细血管都破裂了一般,汩汩的鲜血毫不停顿地从尸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汩汩地流淌着,将尸体从头到脚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犹如河流一般地鲜血将整个床铺染湿,顺着床单滴答下来,在床边积成一大片血泊,但是尸体身上的雪白睡裙却没有丝毫被血迹沾染的痕迹,纯白无暇地漂浮在一片深沉的血河当中。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莫奕扭头下意识寻找着那副靠近门口的油画,视线定格在其上。
只见那金丝缠绕的黑木画框内,画着一个濒死的女人,惨白的胸脯被剖开,露出血红火热的心脏,大片大片刺眼的血红色染红了她赤裸的肢体,一只染血的手犹如挣扎般高高地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犹如垂死的鸟。
红色。
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面色苍白的赵南从房间的另一端走到莫奕的身边,将一张纸条递给他,说道:“这是……这个房间里的油画背后找到的。”
莫奕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用熟悉的潦草字迹写着一句诗:
“像捉住一只突突颤抖的小鸟,我从他胸中掏出鲜红的心脏,然后,为了让我的宠物吃个饱,我满怀着轻蔑将它扔到地上。”
是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