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见锦瑟看来不由越发缩着身子,尽可能减少存在感,免得又被她拉去没日没夜苦练刺绣。
锦瑟正打量着,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光听声音就觉小心翼翼,“锦瑟姑娘。”
院子里头趴着的小妖怪们听见这声音当即爬了起身,瞬间消失在院子里。
锦瑟放下了手中的团扇,缓步上前开了门,正是隔壁时不时给她送吃食的画眉。
画眉见她开了门,视线先往她院子里扫了一圈,面上怯怯,“你家老爷今日来了吗?”
锦瑟含笑摇了摇头,“想来是忘记了我,不会再来了。”
“怎么会,肯定是太忙碌了,才会没时间来看你。”画眉连忙开口安慰,又拿起手中的木篮,冲她露出了甜甜怯怯的笑,“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一道去街上采买些针线,昨日你那屋里的山水画,我正琢磨着绣,可线色却缺了好几种。”
锦瑟自然不会拒绝,她喜欢针线活,采买针线也是刺绣的另一大乐趣,看乐子又是另一大乐趣。
她回屋拿了木篮子,挎在手上很是有模有样,与画眉一道去了街上。
她们这处位置好,一出来就是热闹的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远处大石桥横江而过,连接南北两条长街,上头宽大的石桥摩肩接踵,时有骆驼商队在人群中拥挤而过,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既然出来了就不可能只买针线,二人去过绣庄里,便又去了街上闲逛。
春时天象多变,细雨几多,刚头还是薄云渐透微弱阳光,现下阳光已然消失无影。
路上的行人脚步渐渐匆忙,转眼间变少,想来是怕落了雨,湿了衣衫。
画眉见着天色不好,指了前头亭子,“好像快要下雨了,我们去前头亭子里躲躲罢?”
锦瑟的字典可从来没有躲这个字,哪怕躲雨的躲……
她早早便看中了前头摊子上的油纸伞,买伞的人很多,很快摊子上便只剩下了一把。
锦瑟几步走到摊子前,伸手去拿那把油纸伞,身旁却伸来了一只手,与她一道拿上了那把伞,那手皙白修长,节骨分明,衣袖上的纹路清简雅致,无一处不好看,与她分执两头。
锦瑟顺着手往上看去,一时顿住,葛画禀先前便说过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在凡间。
沈甫亭见到她却没有意外,松开了伞,唇角微不可见一弯,露出一抹玩味笑来,格外惹人心跳。
身后的画眉往这处走来,见了沈甫亭顿住了脚,颇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他,脸上甚至起了薄红。
锦瑟见了沈甫亭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开口,而是暗自生了防备。
沈甫亭亦是不说话,看她良久才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摊子上,眉眼轻抬看来,“你拿去罢。”
画眉伸手拉过锦瑟的胳膊,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颇为惹人怜爱,“锦瑟,这位是?”
锦瑟却没回答,拿着伞打量了沈甫亭一眼,“我们走罢。”
画眉见她不介绍,又看了一眼沈甫亭,忙跟着锦瑟往另一头去了,那回头看向沈甫亭的神情似怕又似好奇,很是惹人怜爱。
彼时黑沉的天际已经落下斗大的水滴,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锦瑟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不由转头看去,沈甫亭也准备离去。
卖伞的摊主拿起银子忙道:“公子稍等片刻,您怎么多银子我可不好叫您淋雨,我自己还有一把伞留着,您稍等片刻,我去给您取来。”
“可以。”沈甫亭只道了两字,声音依旧好听悦耳,在即将落雨的清冷时候格外引人心颤。
锦瑟视线不由在他身上打量起来,身姿如玉,面容如画,无论怎么看都叫人按耐不下心思。
他本是平静站在原地等着,似有所察觉,转头看来,正对上了她的眼。
许是他眉眼太过深远,这一眼莫名叫锦瑟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轻轻一敲,似乎静立的风铃,随什么一敲,撞出了清脆声响。
身旁的画眉见沈甫亭看着锦瑟,眼神不曾分给她半点,一时微微凝了面色,伸手轻轻拉了拉锦瑟的衣袖,“雨要大了,我们快回罢。”
锦瑟也无意多留,见沈甫亭看来便收回了视线,打着伞与画眉一道离开。
天际无云,天色却越发阴沉得滴出水来,很快便落下了一场大雨。
二人一路在雨中走过,画眉一路默然不语,待到了门口,连告辞都没有说,便从锦瑟伞下钻出,冒雨跑了回去。
锦瑟看着她离去也没放在心上,撑着伞慢悠悠回了院子里,屋里头趴着几只毛茸小妖怪。
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跟着,接过手中她湿了的伞,斜放在门旁,又端上了热腾腾的果茶,很是会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