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甫亭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只在不远处静等葛画禀一道离开。
锦瑟压根没下过马车,还是葛画禀不失礼节,特地来道了句别。
纪姝见沈甫亭没什么反应,也再没了心思多言,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缓缓往前行着,马车轮子带起些许尘埃,慢慢往城门那处而去。
葛画禀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相比锦瑟,纪姝显然更友好,而锦瑟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与他们交过心,即便他们一行人已是共患难的交情。
他看了半响,忽而开口,“沈兄觉得锦瑟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甫亭长睫微垂,玉面漠然,“任性妄为,不知分寸。”
葛画禀闻言一怔,转头看向他满心好奇,“沈兄似乎一直不喜锦瑟姑娘,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沈甫亭抬眼看向他,面上淡笑,“我不喜的是麻烦。”
葛画禀闻言一怔,想起锦瑟屡次为难他,也难怪沈兄会这般说,他微一沉吟,便也不再纠结,“那纪姝姑娘呢,沈兄觉得如何?”
沈甫亭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闻言如同一个局外人客观分析道:“纪姑娘很聪明,明白事理,处事也大方,后宅之中不会有问题。”
“纪姑娘是好,可名门淑女大多都是这样,知进退识礼数,难免少了生趣,反倒是锦瑟姑娘喜怒皆在脸上,像个小姑娘般,没事哄上一哄,倒也得趣。”
沈甫亭低眉浅笑,话间却是一语中的,“锦瑟姑娘凡事只图意气用事,性子于家宅不宁,显然是个极大的麻烦,葛兄若是娶回家中,能哄一时,确耐烦哄一辈子?”
葛画禀闻言面上有些难言,他很少见过锦瑟这样的女子,将门之后,自然对习武的女子好感颇深,难免动了娶妻的心思。
可他心中也知晓,沈甫亭说得不无道理,锦瑟的性子确实不好,轻易就能得罪人,他那样的世家关系错综复杂,进门的妻子需得八面玲珑才能应付得过去,就像纪姝这样的名门闺秀,而锦瑟,她做不了主母。
早间时不时有飞鸟从窗前掠过,在檐下鸣叫,和煦的春风微微拂来清新花香,正是春日好风光。
这屋子不算大,可胜在布置精巧雅致,瞧着便是个小家碧玉的闺房,虽说不及锦瑟往日在妖界的住处大,但倒很舒服,颇合她的心意。
两个丫鬟进了屋,平日里都在纪姝内院里随行伺候的,很有规矩派头,在外比之小门户家的千金已是绰绰有余,无论是模样和做派都是拿得出手的。
两个丫鬟将饭菜摆上了桌案,才轻声朝里间唤道:“锦瑟姑娘,早膳到了。”
锦瑟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轻轻梳着垂落在身前的发丝,刚刚醒转也没什么力气,闻言只轻飘飘“嗯”了一声。
不过听在旁人眼里倒像是拿乔作态,不是小姐的命,还非要摆小姐的谱。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嘴角一撇眼露不屑耻笑,才上前几步拉开了垂帘子,往里屋走去。
一前一后来到锦瑟身旁,伸手欲要接过她手上的木梳,“姑娘,这梳妆打扮的小事怎能您自己动手,您该唤我们一声,让奴婢们来伺候您。”
锦瑟本就没有打发时间的事情,梳头这样消磨时间的事,哪愿意让旁人来代替,拿着木梳的手轻抬,避开了丫鬟的手,自顾自梳着,“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们出去罢。”
两个丫鬟闻言这才恭恭敬敬退了下去,待出了门,绕远了这处便开始窃窃私语,“你说二小姐怎么会带回来一个这么来历不明的姑娘,还好吃好住的供着?”
“我们家小姐那是心善,救了人还要担心人家没去处,便生了怜惜给带回来,哪个听了不夸赞有加,倒是这人有些不识好歹,老夫人唤她去看一眼,却推辞不去,半点没有做客别人家的礼数,小姐还要我们以礼待之,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往这里送,真真不知这人给小姐灌了什么迷汤。”
“听双儿姐姐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头便总肖想我们小姐的东西,可不是个心小的。依我看,这种货色合该丢到外面做粗使奴婢去,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便就好了,哪用得着这般座上宾的招待着……”
二人一路渐行渐远,话头却是不少,锦瑟闻言似乎没有听见一般。
屋子里摊着的小妖怪可听的一清二楚,“这些凡人怎得总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这般爱演,不如我们去教教她们,什么才叫做天高地厚!”
小妖怪们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眼神颇有几分狰狞往外冲。
“站住。”
小妖怪们闻言又一只只飞快回转,一脸凶残的面貌瞬间变成了卖乖讨好,仿佛刚头气势汹汹想要出去闹事的不是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