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围在前头的狼妖拿出了两块灵石,“先给我来一碗。”
鬼婆收了灵石,拿着长勺将刚刚熬好的汤往碗里倒去,汤里不知掺杂了什么,长勺倾倒而下,伴随闪闪发光的细碎光芒,似星河入海般炫目。
那狼妖书生打扮,瞧着倒是文气,尾巴也没隐去,耷拉在身后,看着颇为失意落寞,他伸手端过那碗汤,一口干下,不由狠呸了几口,一脸苦意,“您这汤未免也太苦,太难喝了!”
一旁的妖闻言瞬间散了开,妖性嗜甜,最讨厌吃苦玩意儿了,这分明就是收钱喂屎,丧尽天良!
鬼婆老神在在,拿着长勺继续搅拌着锅里的汤,苍老的声音絮叨道:“吃药哪能不苦啊,苦口良药利于病,不苦一苦怎么叫你忘掉那个人呢,这点苦比你想要忘记的那个人可是甜多了。”
狼书生闻言微微一默,“若是真能忘记,那便谢谢您的糖汤。”他放下了手中的空碗,径直离了人群而去,似乎也是一个伤情之人。
沈甫亭笑而看来,“想喝?”
锦瑟摇了摇头,往前走去,“这么苦的汤我才不喝,况且也没有什么需要让我忘记的人,时间一久都会淡去的,何需用汤?”她说着看向他,心中不免好奇,“如果是你,你会想要喝这种汤,忘掉我吗?”
沈甫亭闻言捏了捏她软嫩嫩的手,轻道:“为何要忘记你?”
“那个卖汤的婆子说了,忘记的都是比这汤还要苦涩的人,若是我让你感到苦涩,你难怪不想要忘记,就像那个书生一样?”
沈甫亭看着她神情认真,“我自来怕苦,不会喝汤的。”
哪有什么怕苦,便是黑浓的苦药他都能一口喝下,又怎么会怕这汤中的苦,说的也不过只是托词,但却比直白的情话还要招人欢喜,他怕的恐怕不是苦,而是怕忘记她。
锦瑟不自觉笑起,满心甜意说不出。
沈甫亭见她笑了,不由跟着笑起,低头欲要亲一下,周遭却飘来了一群当灯笼的小妖怪,小眼儿睁得大大,似乎很是好奇。
这么一大群没有眼力见的天真电灯泡看着,更何况还这么亮,跟个聚光灯似的照着,惹得沈甫亭难得有几分尴尬和无言。
锦瑟少见他这般处境,忍不住大笑起来。
沈甫亭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话间宠溺,“还笑。”
二人花了些许功夫,甩开了一群好奇心旺盛的缠人小灯泡,才慢悠悠逛完了长街,就近择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这客栈是一个千年老树妖造的,房屋错落在蔓延而去的树干上,特色经营,十代单传,在这处可是极为受欢迎。
屋子很难住到,再多灵石也不换,全因老树妖的恶趣味,就是要让妖看的到,住不到,白白眼馋,但这规矩在沈甫亭眼里显然是不存在的,他神情淡漠瞧了一眼树干。
那莫辨的神情叫人心头发慌,千年老树妖忙抖着腿,恭恭敬敬将他们二人请上了楼,好歹在妖界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看沈甫亭的做派便知晓不是个好拿捏的,眼馋了说不准就要毁了他的祖上传下来的营生。
锦瑟一进到屋里头,便倒在了床榻上懒得动弹。
沈甫亭走到床榻旁,伸手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不去泡个澡?”
这个邀请可太直白了,哪回儿一道洗澡有她占便宜的地方。
锦瑟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自己去泡罢,我要歇一歇。”
沈甫亭闻言一笑,低头在她的后脑勺落下一吻,自己起身去了净室。
待里头水声响起,锦瑟才慢悠悠坐起身,从衣袖中拿出琉璃瓶子,面无表情地看着。
过了许久,她终是打开了盖子,琉璃瓶里头幽蓝色的烟气慢慢飘荡出来,似乎没有一丝威胁,往她的鼻尖而去,缓缓进了喉中蓄着。
手中的瓶子消失无影,里头的水声不一会儿也就停了。
沈甫亭穿着白色里衣走出来,面容皙白如玉,眉眼被水气浸湿,趁着容色氤氲,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
锦瑟直勾勾的看着,仿佛看一眼少一眼。
沈甫亭察觉到她的视线,眉眼微微一弯,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不累了?”他总是这样与她讲话,让她无端少了几许威胁感,那眉眼笑着看过来的时候,眼中就只有她一个人。
锦瑟摇了摇头,伸手摸上了他的眉眼,颇有些不舍。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轻易就会变得暧昧。
她细白的指尖不过堪堪碰上他的面容,轻轻抚摸着,沈甫亭含笑的眼神便慢慢开始晦暗,温和宠溺中又带一丝男子独有的危险和攻击性。
锦瑟触及到他的视线,不由心口一颤,不自觉放下来手,却被他一下抓住,握在手里轻轻揉按,滚烫的掌心还带着洗漱过后的温热,烫的她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