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娘提着裙摆,弯腰走过来,压低声音凑到她跟前,“锦娘,那位公子已经一连来了好几日了,我见他坐的位置正对这处,你说他是不是看中了你呀?”
锦瑟手上一顿,终是抬眼看向了街对面的茶馆,这茶馆很有名,往日都是坐满了人的,即便是下雨,也不会缺人,可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只余他一个人独坐其中,处理公事。
其实她这几日一直都知道他来此,即便刻意不去注意,也是无法,他存在感太强,便是远远静坐着也叫人无法忽视。
先头或许只是意外碰见,但接下来的日子却绝非偶然,他即便再是喜欢喝茶,也不可能每日都来,这个中为何她自然知晓。
她只是想不通,先头闹的那般不好看,他怎么还会来此?
锦瑟才看了一瞬,沈甫亭便似有所觉看来,她当即便扭头收回视线,只是动作太快太急显得匆忙,落在旁人眼里不知有多慌乱紧张,平白引人误会。
锦瑟自然不知晓,只看了眼洛娘,思绪混乱却还是笑盈盈回道:“自然不是。”
洛娘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古灵精怪道:“我瞧这位公子很是不错,不如一会儿我们去替你问问,看他究竟是不是对你存了心思?”
这话引去了锦瑟的心神,手中的针直刺到了指尖,瞬间冒出了血珠。
“你没事罢?”洛娘惊呼出声。
“没事。”锦瑟这才敛了心神,远处视线依旧落在身上,她随意抹去了指尖的血珠,继续低头绣花,却不想心跳这么快,快的连手都有些发颤。
她微微蹙眉,难道他来此真是存了心思?
下了工,锦瑟和绣娘一道回去,便见沈甫亭站在绣庄门口,和风细雨润湿了他的衣衫,发上玉冠沾染了雨丝,略显玉质温润清透。
锦瑟脚下一顿,见他来此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心中不知怎的竟冒出了一丝甜蜜的惊喜,叫她根本无法控制。
沈甫亭见她出来,缓步走来,“要回绣院了吗?”
锦瑟不由自主“嗯”了一声。
他站在细雨中,眉眼乌发都沾染了晶莹剔透的雨珠,越显面容皙白,清隽惑心,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像是特地过来与她说一声,“我这几日有事,要回去一阵。”
锦瑟一愣,他已然转身走了,他表现的实在太过自然,仿佛陶铈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而他就像夫君来交代行踪,看似寻常,却是往日从来不曾有过的。
身后绣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洛娘头一个上前打趣,“锦娘,你好呀,原是早就认识的,你瞒得我们好辛苦,竟也不告诉我们!”
锦瑟却是难得的反应不过来。
此后的数日,沈甫亭每日都会来,即便偶尔有事来不了也会与她说一声,不在的时候会在位置上摆一壶茶,那缓缓上腾的热气就好像示意他很快就回来。
这直白却又不明言,就差一层窗户纸,隔在其中还没有揭开。
匹献等着沈甫亭出了房门,连忙跟了上去,“公子可要属下随行伺候。”
“不用。”沈甫亭淡淡拒了,平静下了楼去。
匹献闻言心中越发诧异,也不知道那茶馆有什么这般吸引人,这茶再是好喝,又怎么比得上九重天的?
正想着,外头进来了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纪姝,她亭亭玉立站在客栈门口,对着沈甫亭温婉一笑,“沈公子,听说你还在京都,特意来看看你。”
偌大的客栈里头只有掌柜和小二,再没有其他客人,任谁看了也知晓是整个客栈被包了下来。
包下这个客栈是不算什么,可包下那盛堂绣庄旁的大茶馆却是难如登天。
那茶馆不是寻常茶馆,里头的茶叶名贵非常,百金一壶都是寻常,位子更是难等,便是出了千金也得按规矩等。
先头听闻有人连着数日包下了茶馆,便是叫人惊讶不已。
先不说这包下茶馆需要价位几何,那茶馆背后是第一茶庄,茶叶贵重,来往不知多少人采买,这一项便是大头,若要全部包下,这些必然是算在内的,更何况包下必然也是要翻上几倍的,那数目即便不知道,心中粗粗估算一番也让人咋舌不已。
除非富可敌国,不然哪有这么多银钱敢这般耗?
这事在京都传的很大,知晓是个大夫便越发引了人好奇,有心结交的自然会去查,可竟是没能查到其背后的身份,而白山也没有这个人,一时间传的越来越玄乎,都道京都来了位连身份都摸不出来的贵家子,高不可攀的神秘。
纪姝是听了名字才知道是沈甫亭,联系了前后才恍然大悟,若是如此倒也合理,他那样的做派寻常人家根本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