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没哭,却是眼泪无声无息。一整个下午人都焉焉的,只有和博霆、许家的孩子一起玩骑车的时候,笑了出来,那笑,也是带着泪的,要人看了就心酸的想哭。
蕉园诗社本来在钱塘,汪家的老夫人,也就是汪贵人的母亲是钱塘人,嫁到汪家后办了一个分社,邀请亲友家里的姐妹们参加,后来传到年轻一辈,十几个小姑娘打小长在一起,那时光是美好的,也是无忧无虑的。
可是,谁能想到长大后的事情那?
最要人喜欢的,最要人疼着的汪家小小姐,人人都说她将来一定是过得好的,一定嫁一个家世相当,夫妻琴瑟和鸣的人物儿,一起过神仙日子,却是发生那么多事情。
九阿哥在院子里看着几个孩子骑车玩闹。
书房里,汪夫人和许夫人哭道:“我嫁到汪家,将小姑子当成亲妹妹处着疼爱着,我甚至想过这个妹妹将来能嫁到自己娘家就更好了……”
许夫人安慰她:“造化弄人。我们只能坚强地过。你看十九阿哥今天一直在伤心,你可不能哭了。”
汪夫人如何能不哭?她呵护着的小妹妹,进了宫,她再也没见过。
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也失踪了。
“我早就听人说,我们南京有一个潇洒小道士,我一直想见见,哪知道……”汪夫人哭着:“见到他长得这样好,哥哥们照顾着,我也放了一点心。不告诉孩子也好,……”
汪夫人喃喃自语着,一颗心痛苦地撕扯着。
许夫人眼见她这般,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我昨天见到十九阿哥,也这样想着。至少等十九阿哥长大一些。我本来打算今天见到你,和你好好说说,给老夫人去个信……”
“是要给老夫人去个信。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汪夫人给她擦擦眼泪,“你这个岁数又怀了胎,你家老爷还要出洋,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你放心,我没她那么傻,我一定长命百岁的。”说着话,许夫人的眼泪又落下来。
两个人在书房说话,院子里孩子们玩在一起,有九阿哥守着也要人放心。
晚上许嘉俊在工部加班,许夫人照顾着他们用了晚食,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他们,不光是许夫人给准备的礼物,还有汪夫人临时派人去家里取来的礼物,整整装了三马车拉回宫。
潇洒一回到宫里就“哇哇哇”地嚎着,声音愤怒委屈,他要知道很多事情,可他知道,大人们都不会告诉他的。
潇洒哭得更愤怒。
“哇——潇洒长大了——潇洒会快快长大的,哇哇哇——”哭得好似一条失去水分的鱼,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哭声震天响,要人听着就心酸,想哭。
皇上抱着哄道:“明天给你见你三舅舅,不哭不哭。”
潇洒的哭声一停。
“真的?”
满脸泪水,可怜兮兮地不敢相信的样子,皇上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轻声道:“当然是真的。朕金口玉言,不骗你。”
潇洒因为皇上的承诺开心起来,擦擦眼泪,自觉地去泡药浴洗澡洗漱,早早地上床睡觉,好像他早点睡觉,明天就会早点到来一样。
潇然道长拿着冰包给他冷敷一会眼睛,瞧着他睡着了还是眼睫毛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样子,心疼,却也没奈何。
当年皇上和汪家之间,有太多的矛盾。
而到汪贵人去世,皇上和汪家人的矛盾没有了,却是谁也不想见谁,一见面就想起去世的人失踪的孩子,一起抱头哭吗?见不如不见。
现在师弟回宫,当年的那些矛盾又冒出来了,还有了新的矛盾,又是皇子们争位子的敏感时候,而汪家处的位置,太显眼。
来之前师父和汪家老爷老夫人都商量好了,师弟进京,江南以不变应万变。即使师弟得了天花,他们也忍着没来北京,选择相信皇上。
现在还是只能选择相信皇上。
潇洒今天睡得不安稳,潇然道长干脆在他寝室里打坐守着。许嘉俊晚上回府,听夫人说起来今天的事情,唯有沉默。
许夫人擦擦眼泪:“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老爷你今天没看见孩子忍着不哭出来的样子,汪三夫人抱着他,一声声的,哭到泣血。”
又说:“老爷放心。大夫说了,我可能是怀孕的关系情绪波动大,想哭就哭出来,不忍着反而更好。”
许嘉俊还是沉默。
许夫人给他端来一杯茶,他用了一口,缓缓道来:“皇子们争位子,本来和江南无关。因为皇位和十九阿哥几乎没有关系,和王氏贵人一脉更没有关系。可是江南是朝廷的钱粮袋子。不管是谁要争位子,都要拉拢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