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抬起手，将凌乱的长发捋顺到身后，她想，她大概猜到了对方是谁。

少年的视线隔着会议室和一道透明玻璃，与美貌孱弱宛如精灵的少女对视，她很美，也很弱，艾利克斯在角斗场的经验告诉她，眼前的少女经不起他三成力气的拳头。

可在今日的迷雾镇，如此敏感危险的时刻，出现在尤菲科技集团被银雀飞行团簇拥在中心的少女，艾利克斯可不是傻到以为对方只是路过。

艾利克斯握了握拳头，蓝血黏腻的触感让他神色微顿。

“你是……”谁？

他的话还没说完，守在电梯旁虎视眈眈的银雀忽然开口，“尤菲大人问你，迭戈也在这里吗？”

艾利克斯脸色微变，他看向那个女孩，透过玻璃，只能看到她趴在银雀耳边微动的嘴唇，苍白的薄唇仿佛清晨沾着露珠的百合花。

她认识老师？

不……老师怎么可能认识尤菲科技集团的人渣！

“我知道你在我的集团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不想我追究你身上的蓝血从何而来，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尤菲大人这样说。”

传话的银雀机械鸟声音幼稚，就像还没到变声期的小孩子。

艾利克斯警惕的等着他们，“你为什么不亲自问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似乎只要尤嘉点头，这少年就要报仇的架势，身侧紧握的拳头剧烈颤抖，他从电梯中走出来，一拳一个小银雀。

这三只非战斗派的银雀自然打不过实验体出身的半机械人，艾利克斯对尤菲科技集团心怀仇恨，下手毫不留情。

“明明是人类却和残忍的机器人为伍！你和那个镇长也是一路货色！”

艾利克斯恨恨的嘶喊着，他的整条腿被金属机械改造，一脚踢下去能直接踢断大象的腿骨。

这样下去可不行，尤嘉可不是来打架的，她拍拍身下的小银雀，落地窗外，密密麻麻的庞大机械鸟忽然架起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会议室内的艾利克斯。

天然的地理条件，除非艾利克斯是机器人，否则根本无法从这密集扫射中逃出去。

尤嘉的声音穿透玻璃窗来到艾利克斯耳边，“艾利克斯，不管你信不信，角斗场的实验室，我并不知情，但我也不会推卸责任，这的确是尤菲科技集团的错误决策，我会在承受范围内给你补偿，但如果你再伤害我的属下，我也不会客气。”

补偿？

艾利克斯眼眶发红发热，潮湿的碎发下，阴鸷般视线如影随形盯着尤嘉。

他的人生，他最宝贵的三年，拿再多补偿也回不来了。

“如果我说，我拒绝呢。”

艾利克斯死死盯着窗外的少女，一圈打烂了银雀的脑袋，还犹嫌不够，他伸手探进银雀的内部，少年粗鲁的行为让还未失去意识的银雀全身抽搐，尖尖的鸟喙淌出蓝色的液体。

“机械生命只有失去芯片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艾利克斯笑着将银雀脑中的芯片捏碎，少年故作天真的反问：“对吧？”

尤嘉脸色沉沉。

“艾利克斯，你最好立刻住手！若不是看在迭戈的面子上……”

尤嘉的话哑在喉咙深处，窗内的少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芯片碎片，细碎的微弱亮光刺痛尤嘉的双眼。

他一点一点将芯片碎粒撒在地上，手中仅剩下最后一小把时，他忽然瞄准尤嘉的方位，芯片的材料十分坚硬，在极强的发力下穿透玻璃也不是没可能。

本以为她只是和尤菲科技集团有关的人，艾利克斯没准备要杀她的。

可是，她刚才那番话……明显只有管理层才能说出来。

就算她真的认识老师又怎么样？老师只会支持他！他的善良他的同情会留给该留的人，而不是尤菲科技集团的渣滓！

恨意，滔天的恨意，化作最锋利的武器。

尤嘉从未想过会有人用这种眼神注视着她。

一个被人类的贪婪和机器人的残酷双双迫害的无辜少年，因为尤菲科技集团的罪恶，此刻报应到尤嘉身上。

尤嘉面无表情，她感到全身难以言喻的疲惫，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经不起高强度的熬夜，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心血被糟蹋的无力。

可是，尽管理由再多，尤嘉都无法任由他伤害银雀们。

“艾利克斯，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你再任性，我也无法保证我的耐心会不会告罄，我不会杀你，可世界上有千万种折磨人的方法，你想试试吗。”

包裹着淡蓝色能源力量的芯片碎粒，穿透厚玻璃，在到达尤嘉眉心之前三寸之外，忽然被一道超强密度的数据网牢牢拦住。

金色的数据网铺天盖地，瞬间穿透玻璃窗，一条条金色光带以艾利克斯从未想象过的强大控制力，将他胸口以下包裹成一个巨大的金茧，锁紧的茧体迫使他双腿屈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