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181)
“我回寺庙就换羽绒服。”她关心他,“你不冷吗,阿舟。”
唇角轻弯,他淡回:“不冷。”
大手覆住她的手心,他提起她的行李箱,带着她就往前走。
“我自己拿行李吧,这都是上山的路,你刚开那么久的车也很累了。”
“没事。”他声音低沉,“不远。”
果然,眼前这座山并不是想的那么高,沿着楼梯向上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转过一个弯,就到了庙门口,阶梯向上,庙门一直通向深处,可以窥见的是各个大殿的建筑。
庙门上写观澜寺三字,黑字红底,字体并不疏狂,很清瘦有力,自成一体的工整。
一山,一庙,是有依山观沧澜之意。
站在山门前,沉钟声传得很远,身着袈裟模样年轻的僧人站在庙前,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支在身前,对他们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
“两位施主,可是前来上香?”
纪忘舟也回了同样的手势,“不是,我回来拜访师父,缘请引见一下弘净禅师。”
姜听玫也虔诚道:“劳烦师傅引一下路,我是陪忘舟来的。”
那僧人也极有礼,手指转了转佛珠,说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恰遇夕阳,余晖透过庄重古朴的红砖屋顶浸落下来,将整座葱郁寺庙都笼罩在淡黄的光晕之中。庙门独立于山前,远离人烟,与世隔绝的地方,朱红色的漆也落在那光中,一切驶缓过平静。
姜听玫在纪忘舟身侧走,他拉着行李,虽然也是跟着前面的小师傅在走,但能看出来他对这里很熟悉。
阶梯跨过几重,入了前殿,院内有水池,池面上浮着荷叶,枝盖瘦弱,只是一点零星缀在深绿水面上,春未至。
正中是置放香火的祭坛,上面零星插着未燃完的香,祭坛后是正殿大门,站在外面便能看见里面一尊威严庄重的金身佛像。
有剃度的僧人跪于蒲团上,手中翻阅佛经,口中念念有词。
前面引路的小师傅带他们绕过了大殿,从偏殿进入。一路长廊,遇见身着简朴长袍的僧人拿着木质扫帚在清扫地阶,路过时都手持胸前做一个阿弥陀佛手势,以示扰静问候。
一路上无人说话,都心照不宣地不打破这寂静。
姜听玫抬头看他侧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睫微垂着,夕阳光也落不进那眼眸,他似乎在担心着。
他应该是在担心他的师父。
伸手轻轻握住他的,她看了他一眼,笑笑,想让他别那么苛责自己。
顺从地垂了点眼眸,他看向她,目光里也是安抚,回应着。
佛见众生,他们也是众生。
进了侧殿,姜听玫回头看了一眼,正殿往后,佛像缝隙之后,一处空白院子里似乎长了两颗桃花树。
一点熟悉感浮现,她好像见过。
偏殿入,后面是深深回廊,小师傅带他们去了最西边最偏远的一间厢房,在前面几米处那师傅便停下,拇指别在手心,又做了一个礼:“两位施主,这里便是长老居所,我可通传,但不知长老是否愿意见客。”
“敢问施主法号?”小师傅转向纪忘舟,问他。
“我是隐空,劳师傅通传。”纪忘舟答,眼眸光影细碎,漆眸一直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
小师傅持着佛珠走到正门前,伸手轻扣了门扉三下,恭敬道:“泓净长老,外面有自称是您弟子的男施主求见,他道法号隐空。”
半分钟,屋内没见动静,小师傅便又轻敲了两下门,恭敬道:“长老,隐空师兄求见。”
以为等不到,却在十多秒后收到回应,那声音苍老沙哑,似乎生了重病已积重难返。
“莲生,你先安置他们入东厢房居住。”
“是,长老。”莲生对紧闭的房门内行了一礼。
莲生回过身来,对他们说:“两位施主,烦请随我来。”他在前面引路,纪忘舟却没跟上,而是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那扇朱红大门的门前。
他恭敬行礼,眸中化不开孤寂,“师父,弟子隐空携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回来看望您。”
“师父,今日可有一见?”情怯慎重,千种情绪寓于眼中。
泓净禅师咳了声,声音沙哑,一句回绝。
“不见。”
……
厢房在东,相邻两间,纪忘舟和姜听玫各住一间,房内陈设简单,但基础配备齐全,有床也有看书的桌椅,窗户朝南,天气好的时候屋内阳光会很充足。
空气中浮动着佛香气息,一切喧嚣都被抛之脑后,姜听玫内心从未如此刻宁静。
她起身推开窗户通风,微冷空气流入,让人清醒。
日暮青山,云层涂叠,一层一层,像化掉的奶油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