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已然横躺在大理石地板上,而站在他身边呈战斗姿态的陈勘,正是罪魁祸首。
一帮人立刻群情激昂,同仇敌忾,十六只细长眼齐刷刷怒视陈勘。
姜晚贞悄悄走到陈勘身后来,小声说:“我已经打999报警。”
陈勘说:“报警做什么?请他们来替我收尸?”
“你不是很厉害?”
“大小姐,拜托你搞搞清楚,你爹地收租也没收到太平山顶。”
好像是……
当下她终于紧张,“那怎么办?”
“怎么办?打不过就跑喽!”话音刚落,拉住她左手,立刻冲刺向外,一刻不停地奔出咖啡厅。
身后有人高声喊,“追!一起追!”
乌央乌央往外冲,连躺在地上流血又流泪的大佬都没时间照料,可见仇恨令人双眼失色,晕头昏脑。
姜晚贞从前读爱情小说,描写男女主角午夜私奔,有夜幕当中的星与月为他们的爱情作证,连风都是罗曼蒂克的味道。
然而现实是,她与他手拉手,跑到肺部爆炸,两眼发黑,双腿失去知觉,已经分不清前路后路,也不知身在何处,唯独智能机械地向前跑,跑进漆黑深邃的长夜里。
她甚至绝望地想停下来,去和那帮打老婆的古惑仔决一死战,也好过在陈勘的拉扯下,跑到气绝身亡。
“我跑……跑不动了…………”
甩不开他,她索性屁股向后,臀部落地,稳稳当当回到地球。
陈勘已经跑出五米,又倒回来,企图拉她起身,“再坚持五分钟,马上到终点。”
“终点?哪里有终点?我身后根本没人追。”她撑住腰,大口大口呼吸,修复爆裂的双肺。
陈勘向前一指,竟然指向咖啡厅。
姜晚贞当他吃错药,“回咖啡厅送死?”
“你看外面,警车已经入场,两公里长跑时间内到达,这帮衰人比我预想的稍微勤奋一点。”
咖啡厅里,警察果然已经分开人群,开始查看伤势,询问案情,忽然间有人高高兴兴推门进来,喊:“阿Sir,我有冤情!”
身后还牵着一名脸孔精致,却面带愁苦的学生妹。
两位运动健将,个个喘不上气。
区别是男士眼露精光,女学生面色惨白。
陈先生因经历人生当中第一次报警申诉,浑身上下兴奋到发光发亮。
到警局录口供,登记资料,最终还需通知监护人到场。
于宝哲深夜接到通知,照旧穿西装系领带,斯文精致地出现在警察局,同行的还有私人律师,两人似精英中的精英,站在一帮醉汉、站街女当中,显得异常突兀。
办完手续,流程走完,已经临近一点。
年轻警官护送陈、姜两人走出办公室,陈勘还要堆起笑脸与警官客套,“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
警官刚入职,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就当他是普通市民,见义勇为,值得嘉奖,“不麻烦,维护治安是我们的天职,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以等警察到场再介入,保证自身安全。”
“那当然,今天确实冲动。”
“但也很英勇。”
“哪里哪里,不过是尽到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
听得姜晚贞胃里翻滚,想吐——
多亏有于宝哲及时拉起刹车,“还不走?”
陈勘说:“财神爷发话,当然走。”
深夜寒冬,新闻台报摄氏12度,凉风吹得人耳目清醒。
姜晚贞跟着于宝哲走出警察局,不自觉在风里跺了跺脚。于宝哲交代她,“我去拿车,你在这里等。”又看向陈勘,“阿勘,一跟我一起,我有话说。”
陈勘眼中带笑,不置可否,等于宝哲走出十米远,才大跨步跟上去。
两人经过走道,子夜时分,只有两家便利店尚在营业,收银员坐在台后,眯着眼睛打呵欠。
于宝哲走到停车场,天花板悬挂巨大白炽灯,灯光晃眼,照得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于宝哲停在一亮黑色丰田车车尾,突然转身,挥动拳头,狠狠砸在陈勘侧脸。
陈勘一偏头,稳住重心,抬头时摸着痛到发麻的下颌,嘴角已然开裂,正丝丝往外渗血。
他叹一口气,“好歹相识七年,你…………”
声音越放越低,直至于宝哲无法听清。
“还要狡辩…………”
“你动手之前也该打个招呼!”
原来方才在蓄力,话刚说完,立刻侧身出拳,一样打得于宝哲趴在自己那台丰田车上。
于宝哲站直身,摸了摸颧骨,感受一阵火辣辣的疼。
到此两人双双挂彩,自由搏击大赛顺利展开。
于宝哲掏出蓝格手帕,擦去颧骨上的血迹,再扶正眼镜,认认真真讲:“你从前怎么玩,那都是你的私事,我没权利过问。但是贞贞,你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