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
“听我的。”
“……小老师。”
她干脆耍赖:“听我的,你说过听我的。”
遥远的很久很久以前。
他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类似的话。不过前提是,那道题他真的做错了。得听她讲才行。
还带这么化用的吗?
解凛无法。
拗不过她,又不舍得真的用一贯手段把“问题分子”敲晕。最终还是在十分钟后败下阵来。
然而他的妥协,也不过就是两个人在床上和衣而卧而已。
不曾想,清醒时候的迟雪有多小心翼翼。
喝醉了的迟雪就有多么胆大妄为。
她的手臂紧贴着他的。
絮絮叨叨说着话,身体也靠过来,作势要抱他。
但在床上抱和站着抱怎么相提并论。
没多会儿,他的身体也开始烫起来。
推不开她,以至于额头竟冒起汗。
难得的局促。
只得一手按开她肩膀,又起身,从壁橱里搬出一床更厚的棉被,把她严严实实裹了起来。人卷在被子里,毛毛虫似的,这才终于安分下来。
迟雪问他:“干嘛把我包成这样?”
他说:“冬天了,怕你冷。”
“你关心我。”
“嗯。”
“……那好吧,”迟雪喝醉时和清醒的最大相似之处大概就是真的都很好哄。一句话而已,又开心起来,点点头说,“好吧,我原谅你。”
虽然有点热。
还是原谅你。
她于是就这样安分的,隔着厚厚的棉被继续和他说话。
那些平时都说不出来的抱怨,不开心,委屈,都可以跟他说。不怕被他知道。
那些憋了好久的心里话。
想念。
喜欢。
也要说出口。
然后。
也不知是作为总结陈词又或是别的什么。
她说着说着,突然又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解凛,我想带你去见我妈妈。”
她看着天花板。
眼中泪光闪闪。
“我爸爸他,很大了才有我这个女儿,所以很担心以后他走了我怎么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爸爸是个粗心眼,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你。”
“……”
“但是我妈妈一定知道。”
她话音笃定:“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妈妈路过卖芭比娃娃的地方,只要看一眼,就一眼,我妈妈就知道我喜欢的是哪一个,然后会给我买。所以,她一定也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我有多喜欢、多喜欢你了。真的。”
“这样也就有多一个人喜欢你了。”
她说完。
又侧头看向他,小声地询问:“你说呢?好吗?”
“……嗯。”
而解凛沉思片刻,轻声说:“那等我见到她的时候,会代替你跟她问好。”
“为什么要代替我?我也一起去啊。”
她说:“你又不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都说我和她长得不太像哦。”
他闻言默然。
沉默良久,忽却又借着月光看向她。
伸出手。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酒醉、不清醒、一梦全忘,他才能够这样触碰她。不会受到所谓良心的谴责,不会担心自己终有一日的离去,会带给她无法痊愈的伤痕。
于是他以指尖细细描摹她的脸。
在脑海中,在心里,努力地拼凑。
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之后是嘴唇。
她怕痒,瑟缩着往后躲。
他手指一顿,停下。
便又只是轻轻捧住她的脸,以指腹小心翼翼,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
“你不用急着来。”
他说:“到时候,我会帮你把今天说的话,全都复述给她听的。”
迟雪听到就笑了。
他能感觉到手掌之下、她牵动嘴唇的笑容。
原以为她会因此宽慰地睡去。她本就困了。
然而并没有。
久久的沉默之后。
她只是小声地对他说:“你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
“但是,解凛,你要走的话,一定把我也带去。”
她的身体被被子裹住,只有脑袋露出来。
便又孩子气地、转过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她说解凛,人生好长好长,我不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起走。我要和你一起。
“你受伤了我会给你治好,你难过的时候我会安慰你,”她说,“但你也要接我下班,我们就这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骑单车也可以吗?”
“走路都可以,”她说,“只要你在那里等我。”
她说得那样认真。
甚至一条条细数他们未来的“生活准则”。
连谁来洗碗谁做饭都想好。
一直说到睡着,嘴里还在喃喃着梦话。
而他就那样一直静静听着她说。
看着她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