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麻仔的头发。”
迟雪的语气愈发笃定。
“而且,其实从时间线上推,我能感觉到,他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也很相信我是他女儿这件事的,不然这段时间不会做这么多‘多余’的事。”
“……”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我一定不会冒险。解凛,你相信我——而且实在不行,【工/仲/呺:xnttaaa】我也会找机会拿头发出来自证。只要谨慎一点,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可以这么冒险。”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明明她已经考虑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
她只是想要尽可能地帮到他。
然而,他还是只有简单而决绝的一句。
“不行就是不行。”
眉头紧皱间,拉着她的手一时没控制住力气,竟活生生攥出一圈红痕。
然而他亦没松手。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如“对峙”一般。
头先床边接吻的旖旎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直到许久又许久。
她的眼神最终落定在他胸前、左肩……层层叠叠的纱布和数不完的伤口上。
“……我不。”
竟也跟着犟起来。
毕竟,对于这件事,对于陈之华的恐怖和心机,她自认为已经有了清楚明确的认知。
而她所提出的“温水煮青蛙”办法,理智而言,也已经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何况你想要的,根本不是陈之华的命,而是‘名单’。没有我,你撬不出来那份名单的。解凛,我会帮你。”
“这不是在玩过家家。”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迟雪反手攥住他的手,“而且今天他对麻仔,也根本没有表现出非常大的敌意,甚至还愿意出大价钱给他做白事。所以我想他对我……哪怕最后败露了,我想,也不至于当着黄玉的面杀了我。还是有机会的。”
这些天来,无论是在“情报信息”还是现实的观察上,她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
也只有家里那个、“为了不让他担心所以基本事都全瞒着他”的老父亲。
只要能把父亲安全送走。
她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也许就可以安心地配合解凛的行动,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逐步套出陈之华手里那份名单,之后再把这个可恨的双面卧底重新收入监狱。
“毕竟这里不是北城,无论在警力调动还是程序上,都很难和那边比——抓他是有困难的。我很清楚,解凛。”
说话间。
迟雪握紧他的手。
手心隐隐沁出汗意。
“而且,你今天的情况已经让我很担心,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所以,今后,能用软刀子的地方,我再不让你去和他硬拼。”
“……你太天真了,迟雪。”
“我只是想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而且,”她说,“解凛,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呢?”
“这不是需要你去做的事。”
“但是我可以做,你让我试试,”她却仍然坚持,“最起码我的损失不会高过你。他不会动我的,至少现在不会。”
然而。
话都说到这份上。
这之后,无论她怎么说,好话赖话,硬话软话都说尽,说到底,口干舌燥,解凛却依然没有答应她。
他唯一给她的答案,就是“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你要我把你爸爸送走,可以,”解凛说,“但是只有一个人走就不可以,必须你跟他一起走,等这边的事解决,北城的后续支援调配过来,我再去找你。”
“但你这个过程也需要时间。”
“……但不需要你来争取!”
他的声音一大。
牵动伤口,瞬间又忍不住咳嗽连连,脸上血色尽褪。
却仍是不舍得松开、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一刻。
掌心相触的温度。
紧张担忧的神情。
他们四目相对。
迟雪的痛心都写在脸上。
末了,亦终于是在叹息中退让,说好,听你的。我会去做我爸的工作,到时候我和他一起走。
他闻言,松了一口气。
亦同样的,是这天的第一次,突然冲她笑了。
是轻松又宽慰的笑。
“迟雪。”
他说。声音虽虚弱,语气却坚定:“这次你听我的……以后的每一次,我都听你的。”
她一怔。
反应过来,却顿时颊边飞霞,红透一片。
“……嗯。”
她点点头。
后来,他亦总会不由地想起这一天,想起这一刻她羞怯的表情。
却恨自己从没有预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也不会知道,这一天,这一面,竟然成为他对这年“二十六岁半”的迟雪,最后一点温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