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为别的。
而是关于她和麻仔的生父,关于这中间的种种纠葛,她仍然有太多疑惑在心头,亦有太多问题要问——兼之心里的某个计划正在成型,她需要一些“细节”上的补充。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
但这次,她竟然连门都没能进去。
“黄……阿姨?”
站在病房门外,迟雪向下按着门把手。
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开门,意识到是里面将门反锁。
她只得又凑近房门缝隙,小小向里喊了一声:“你在里面吗?为什么要锁门?”
之前和黄玉同个病房的病人一直闹着要换房间,最近终于空出床位,几乎是迫不及待便搬了走。
是以,眼下这间病房名为双人房,实际却只住着黄玉一个,连个从里面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再加上怕她又控制不住闹脾气。迟雪心里没把握,更不好强行开门。
唯有在外头连着劝了好几声。
声音虽不算大,仍然惊动了路过的护士。
那小姑娘也是好心,当即要帮她拿钥匙来开门。
然而,两人的交谈声似乎一句不落地传到房间里头。
“给我滚,滚!不许开门!!”
顷刻间,黄玉那熟悉的骂声便传到耳边:“别来烦我——!都滚!我什么事都没有,看见你才烦——给我滚!”
惊怒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几丝慌张。
迟雪见识过几次类似的场面,知道她是来真的,恐怕打开门进去、也是一顿乱扔乱打“伺候”。只得先拦下了准备去拿钥匙的小护士。
“算了。”
她低声说:“病人情绪不稳定,可能是不想看到我。我等会儿让刘医生过来劝她吧。你也先不要进去了——别等会儿打到你。”
诚然。
做女儿的做到她这份上。
的确无奈之外,也显得可悲。
迟雪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也的确拿黄玉的态度没办法,只能先行回避,想着等人情绪稳定些再找机会过来。边想着,人亦已慢吞吞走出住院部——
她没回过头。
自然也无从察觉,身后六栋五楼、刚刚她进不去的那间病房,窗帘不知何时悄然拉起一条缝。
缝隙背后的眼睛一路目送她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另一栋楼宇间。
“华叔。”
窥视者这才转头,看向病床边坐着的男人,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人已经走了。”
话落。
那男人淡淡颔首。
心思却显然不在这上头。
粗糙而不满老茧的手指,只依旧饶有兴致地抚摸着病床上女人的脸:一点一点的,指腹从她额角细碎的灰白头发,抚摸到她下巴上那点小小的黑痣。女人稍一瑟缩,又被他掰着下巴扭过脸来。
“阿玉。”
他说:“你好像老了。”
“嗯……仔细看也变丑了一些。看来你过得不怎么好。”
“你后来的老公对你不好吗?”
他说着,又掀开被子,按了按她右腿。
女人疼得闷哼出声。
“还有这条腿,”他说,“谁弄伤你的。留了后遗症,怎么不尽早做手术?”
“……”
“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瘸了。”
他的话几乎像是在叹息。
面露不忍之色。
然而按在她腿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放松。
“你要是瘸了,”他说,“阿玉啊,以后老了谁来给我推轮椅呢?”
“……”
“我们的女儿?但她看着瘦巴巴的,一个人可推不动我。”
男人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而且,女儿以后八成也会有她自己的家庭,归根结底,一起到老的只有你和我。我真的很想你。”
“不……”
“所以才会一有机会离开那个鬼地方,就第一时间风尘仆仆赶到这里,就为了能来见你。”
“……”
“但你为什么这个表情?”他说,“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那语气分明耐心且温柔至极。
然而仔细看,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连眼底亦是冷的。
比起说话,或许他更喜欢欣赏女人痛苦的表情。
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解凛曾见过的、那个在他面前憨态可掬、显得温善可亲的中年男人的影子?
相反,他简直瘦了一大圈。
卸下了在监狱里故意伪装出的那副笨重皮囊,依稀恢复年轻时轮廓后,那种尖刻、冷漠的感觉,瞬间压过了他原本伪装出那点微薄的善意。
而黄玉看着他。
牙关打颤,两眼蓄满泪水。仍然不敢多说一句话。
直到他松开了钳制她腿的那只手。
紧接着,盖上被子,他的手又慢慢游移、滑动,如把玩一件物件般,捏住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