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妈:“说得可不是么,姑娘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随便糊弄了。”
乌桃听着,却笑了:“我扯一块布做一身两用衫,外面一套就行了,这棉袄我拆了晒晒棉花,下面接上一块差不多花纹的,看不出来,反正棉袄在里面,外人看不到。”
棉花还要棉花票,肯定不那么容易弄到,还不是费劲搭人情和人家换,旧棉袄晒晒捶打捶打,还是挺暖和,犯不着太讲究。
宁妙香:“那就买件毛衣吧,回头再给你做一件皮猴,看着也像样子,你现在大了,估计以后长个也长不了多少了,做一身好的,能穿好几年。”
乌桃想着皮猴,其实她确实想要一身,便道:“等下个月我发了工资再说吧。”
宁妙香:“那也行。”
于是这两天,乌桃都惦记着要扯一块布,她想着去王府井看看,听说现在形势不一样了,王府井特别热闹,各样新鲜的花布都有了。
谁知道那天下了班,刚要回家,叶蕴年找来了。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呢子大衣,剪裁得体,里面露出白衬衫领子,下面是锃亮的三接头真皮皮鞋,怎么看怎么挺拔体面,比满大街蓝灰衣服显得洋气时髦,而和那些竟然已经换上阔腿裤的比,又多了许多庄重端雅。
他看到乌桃,便皱眉:“天冷了,你怎么还穿着这个?”
乌桃里面是一件旧薄毛衣,外面只套了一件半旧的两用衫,下面是灯芯绒裤子,不过裤子膝盖那里都要磨平了。
乌桃:“上班的时候我穿工作服,也不怕冷。”
叶蕴年:“今天回家干吗?”
乌桃:“我正想着去一趟王府井,打算扯块布。”
叶蕴年:“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正好买两条围巾,我们一人一条。你吃饭了吗?”
乌桃:“我们单位有食堂,食堂随便吃了点。”
叶蕴年:“那行,现在就去王府井吧。”
乌桃:“这边离王府井不远,我们直接坐几站电车就到了。”
当下两个人便说着话,一起坐电车过去王府井。
这个时候,外面的气象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大家害怕原子弹,害怕地震,又悲伤于伟人的离世。
但是这一段,那些作恶的人倒台了,形势变了,气氛不一样了,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很有些喜气洋洋,电车上大家伙也都一团和气,坐在电车上,还能听到大家伙在那里讨论,说谁谁要平反。
因为人多,叶蕴年和乌桃便没怎么说话,两个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窗外的招牌都是新换过的,上面写着“认真看书学习,弄通马克思主义”,也有的写着“扫除一切害虫”。
乌桃看着那个“书”字,只觉得空气都是新鲜自由的,果然现在气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叶蕴年突然说:“对了,北京图书馆要对外开放了,你可以办一个阅览证,就可以借书看书了,是免费的。”
乌桃一听,惊喜不已:“真的假的?”
过去几年,北京几乎是文化沙漠,想找书看太难了。
叶蕴年点头:“对,就这两天的事,我是昨天陪着我爷爷朋友吃饭,朋友说的,对方的消息应该是没问题。”
乌桃笑道:“那回头我过去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叶蕴年看她这样,也笑了:“好。”
说话间,电车到站了,王府井这一站下车的人特别多,下车的时候,乌桃被挤了一下,差点摔倒,旁边的叶蕴年立即伸手,握住了她的。
她没在意,不过等下了车后,他依然握着她的手。
乌桃便不自在了:“你放开吧,外人看到不好。”
叶蕴年看着她,固执地说:“我们在处对象,处对象可以牵手。”
乌桃听到“处对象”这三个字,脸都红了,两个人之间的互相心知肚明,甚至家里也知道认可的,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低声说:“那也不行。”
叶蕴年看看四周围:“你看别人有牵着手的。”
乌桃也悄悄看看四周,确实有,不过她还是说:“那是别人,不一样。”
叶蕴年拧眉看她,抿唇。
乌桃:“放开……”
说着,就要挣脱了他的手。
不过叶蕴年却依然牢牢地握住了,她挣不脱。
乌桃无奈,声音很软,嘀咕道:“你干嘛……”
她确实是不好意思。
叶蕴年不高兴地道:“为什么小时候可以握,现在就不能了?”
乌桃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问,睁大眼睛:“那哪能一样!”
叶蕴年:“我就喜欢握着你的手,我觉得是一样的。”
乌桃好笑,又好气,可也没办法,只好妥协:“就只能握一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