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都围过去问宁妙香怎么回事,宁妙香自然添油加醋地说,反正别管以后发多少,这次发了十六,那也不少了,比腊梅家只少两块!
顺子妈一听:“乌桃可真行,自个人找了一份工作,这才上班十天就有十六块,这工资好啊!能转正不?”
宁妙香:“能,当然能,说是过几个月就给转正,还说人家师傅特别器重她,那就是重点栽培!”
隔壁的老太太也听得直瞪眼:“这可了不得,你们家比腊梅那个工资少两块,可你们家没走门路,自己找的,这怎么看怎么值!”
“说得是,咱们哪有那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一份工作,还不如这十六块拿得清净!”
这会儿正是大家伙下班的时候,陆续就有人听到了,都打听起来,还有胡同里在那里围着问,问这是什么工作,还招人不,这大杂院门前一下子热闹起来。
宁妙香这些年,算是夹着尾巴过日子,谁也不敢得罪,现在儿子长大了,闺女也是高中生了,自己也认识几个地安门大院的朋友,多少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话有底气了,嗓门也大了,现在大家围着她问,她更是得意起来,可算是长脸了。
乌桃一边坐上锅,一边看着门外自己妈妈在那里和人家掰扯,这肯定是有些显摆,也有些夸大了,不过她愿意说,她也就随她。
从她有记忆开始,妈妈的日子就过得小心翼翼,怕这怕那,没有几天舒心的时候,现在自己总算长大了,可以扛起家里的事了,妈妈可以松口气,也可以稍微扬眉吐气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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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桃发了工资这件事,对于宁妙香是天大的事,甚至于等青桐回来后,她依然在絮叨这件事:“十六块呢,咱们乌桃也挣钱了!还是自个儿找的,没关系没门路咱就找到这么好一工作,咱们乌桃就是有本事。”
青桐听说,也是高兴:“太好了,赶明儿咱吃点好吃的!今天就该割一斤肉吃!”
宁妙香:“那赶明儿去割!”
乌桃看大家都高兴,便提起来:“妈,头一次发工资,我想着请士萱和朋友吃顿饭。”
宁妙香:“那肯定的,这些年,人家也帮衬了我们不少,现在你哥长大成人了,能够撑起这个家了,你挣钱了,咱们的苦日子算是彻底熬过去了,人家以前没嫌弃过咱们,现在咱们日子过得松快了,别的没办法,你发了工资请人家痛快吃一顿,那都是应该的。”
说着,她从那十六块钱中拿了五块钱,收起来:“这五块,我先替你收着,剩下的十一块,你看看请士萱吃饭,再或者买点别的什么。”
乌桃:“妈,不用,都那么熟了,犯不着,我哪用得着十一块。”
旁边青桐说:“你现在大了,也参加工作,我手头有点布票,单位发的,你拿着,看看扯几块布做个新衣裳。”
宁妙香也赞同:“也该打扮打扮了,现在你们大一些,回头青桐得处对象,你也得看看了,不说穿多好的,好歹走出去不能跌份。”
乌桃听这话,笑道:“以后发整月的钱,我估计也能有四十块多,到时候我每个月给家里三十块,妈妈你攒着,剩下的我自己零花。”
乌桃是想着,哥哥以前早早地挣钱了,也算是和妈妈一起供着自己上学,自己现在挣钱了,怎么也得帮衬哥哥,哥哥比自己大几岁,眼看着就得处对象,如果找到对象,结婚肯定需要钱,这些都得慢慢攒着了。
宁妙香:“行,就这么着吧。”
这天晚上,一家子都挺高兴的,掰着手指头算算钱,三个人挣钱,其实除了回头青桐需要钱,其它花销并不大,至于乌桃,当然得准备嫁妆,但那还早着呢,能再攒几年,也不至于急着这时候。
吃过饭,乌桃洗碗,青桐在那里摆弄半导体,宁妙香拿着蒲扇拎着板凳出去胡同里和大家伙说话了。
入了夏后,天气总是闷热,不过今晚还倒好,繁星满天,凉风习习,乌桃洗好了碗便进自己屋了。
外屋,青桐的半导体正发出咔嚓咔嚓的杂音,他摆弄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能搞成不,而大门外,宁妙香正和邻居说得欢实。
乌桃便抿唇笑了,她打开电灯,摇着扇子,低头看着叶蕴年借给自己的书。
看了一会后,思绪从那微积分中飘出,却不知道怎么,想起来很小的时候,那个摄影师给她的几块糖。
当时吃着那玻璃糖纸的糖,她觉得甜,甜到心底都是满足,甜到她恨不得睡觉时也要含着,让夜晚的梦都带着甜味。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纪录片,水果糖的甜丝丝也就荡然无存了。
可是今晚,就在这夏风习习的夜晚,读着书的她,并没有吃什么糖果,却觉得空气中都带着甜丝丝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