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野(10)
沈预瞧着她的模样,还是觉得神奇,妙不可言,“说来奇怪,我看着你,总觉得是熟悉的。”
黎玼明亮的眼睛望向他。
他连忙解释,“不是,把你当成陆瓷的意思。”
她扬起一个笑,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笑里有他看不懂的无奈和悲凉,“没关系。”
“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那你——”沈预对她的过去有探究的欲望,“一直都认识萧冶?”
在提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也许是想起他提到的过去,黎玼的眼光一瞬间变得黯然,而又恢复原样。
她否认,“我是十二岁才认识他。”
“那个时候抚养我长大的姥姥去世了,我遇到了他……”她回想起了过去,那段过的艰难,却只有彼此的时光,“他把我带到了于勇强的家,所以我才能继续上学。”
这段过往在审讯室她有粗略讲过,但有很多真真切切都发生过的事,他们却无从得知。
“萧冶一直在保护你,不让于勇强跟你接触,他背负了很多,对吗?”
“嗯。很多……比你们能想到的,多很多。”
他们都是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曾经的她也是,至少过的光鲜亮丽。
但萧冶,从来就是活在肮脏,不堪的泥土里。
云泥之别。
气氛一下变得沉闷,沈预察觉到她闷下去的情绪,不想再多问,他喝了口冰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黎玼见他不语,突然说起了其他的,却忘了他才与她相识两天,只是下意识的想跟他分享,“我要去北京做交换生了。”
沈预能听出来,她说起这件事,语气是雀跃的,是怀有憧憬的,“怎么想要去北京,这么远。”
“是啊,北京好远的。”她顿了下,前言不搭后语,“准备了好久的。”
沈预疑惑的望向她,黎玼视线却望向窗外。
北京很远的,沈预哥哥。
本来计划好八月就走,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因为那个人,一切都毁了。
我们已经准备好远走高飞了。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带走他了。
在沈预准备起身去结账的那一刻,黎玼看到了玻璃门外隐住一半的身影,她匆忙起身,手足无措。
沈预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她一瞬间过于苍白的脸色,反常的举动,他关切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沈……沈预。”黎玼慌不择路,似乎一下忘了故意与他保持的界限,她只想找借口出去,绞尽脑汁,“我……我不太舒服,想去个厕所。”
“我扶你过去。”
“不……不用。”黎玼快速拒绝,再也顾不得他会怎么起疑,她怕追不上。
她说完后立马拔腿就走,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在沈预看不到的地方,她走出了餐厅的后门。
黎玼走得很快,她穿梭在巷子里,看似漫无目的,却又坚定的向前,一步都不曾停留。
她没有停止过寻找他的身影。
直到拐了好几个路口,她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在离她目光所及的尽头一米外的地方站定,无法再往前一步。
那一刻,她眼眶湿润。
她看着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的前路。
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阿卡,是你,对吗?”
她轻声发问,唯恐惊扰了这里的一墙一瓦,一草一木。
没有人回复她,没有任何声响。
“萧冶……”
小心翼翼的反复试探。
“能见一面吗?”
她想看看他。
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就看一眼。
黎玼看着路的末端,突然模糊了视线。
她想不通,她无法接受。
他们怎么会,连见一面都变得这么难?
他们明明都吃了那么多苦,明明过得那么不如意,明明都要离开这里了,为什么命运还这么残忍,还要将他们分离?
“阿卡,说……说话好么?”
她哽咽,哭腔中带着乞求,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她只是想要他活着,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在她的哭泣中,隐在角落里的萧冶,伸出了一只手,手里递出一只棒棒糖,用他们默契的方式,默默的哄着她。
是她喜欢的橘子味。
在他离开之前,他嗓子哑到撕裂,他说,“小栗子,以后,不要再出来追我了。”
黎玼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子无声哭了起来。
如果连死神都无法将他们拆开,那么爱到最后还是要分离吗?
第6章 回不去的过去
黎玼亦步亦趋的跟在萧野的后面,她局促的走着,不敢靠近他,又怕被他落下,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喂。”
隐隐约约,她好像听到前面有声音传来。
黎玼耷拉着脑袋,畏缩得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