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
余乐目光落在他凹陷漆黑的眼眶上,欲言又止。大概是中午没有休息好,又虚惊一场的原因,柴明的脸色很不好,不仅眼眶发黑,嘴唇也没颜色,干裂褶皱。看到这里,余乐问:“是水杯里没水了吗?”
柴明将衣服兜里的水杯拿出来,摇晃了一下,蹙紧了眉:“回去接吧,这里哪儿有热水。”
“楼上,楼上是个咖啡厅,您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给你接点热乎水回来。”
“不用……”柴明话没说完,保温杯就被余乐不由分说地抢了过去,一溜烟儿上了楼。看着像头豹子似的跑上去的爱徒,柴明笑着摇头,就近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好像屁股才挨着椅子,眼皮子就莫名的发沉,他缓缓地闭上眼,休息着。
余乐再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柴明坐在没有靠背的长椅上,身体前倾,脊背弯曲,耷拉着脑袋的模样。
他莫名地放轻了脚步,视线落在柴明闭合的眼睛上,继而看见了他鬓角上花白的头发。
余乐到目前为止,生命里出现了很多重要的男性,以父辈的角色出现,有生他养他的父亲,有跳水启蒙的教练,有省队、国家队的教练,总教练,他同样敬重他们,但只有柴明在敬重之余,还让他有种心脏被触动,感动和敬佩并存,偶尔还会牵出丝丝拉拉的疼痛。
余乐半跪在柴明身边,小心翼翼的近距离去看柴明的眼,好像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眼皮子一直在颤动,眼珠在那层薄薄的皮下移动,这种像是被“魇”住了,想醒却醒不过来的模样,让余乐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柴教,柴教?”
他开口,轻轻推着他,想要将陷入梦魇的男人叫醒。
然后柴明就像是从残酷的梦境里挣脱出来,身体猛地一挺,眼睛倏地睁开,先是带着几分惊恐的双眼,在看清楚眼前环境之后,沸腾的情绪又快速地沉寂下来,重新展露威仪。
“嗯,走吧。”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的时候不摇不晃,身体挺直,不紧不慢地走出大门。
余乐落在了后面,莫名地愣了几秒,继而快步追上去,将杯盖拧开递了过去:“柴教,水。”
“嗯。”柴明接过水杯,吹散水面上的温度,吹了又吹,才喝下一小口。
余乐这才说起了今天上午比赛的时候,因为一条毯子发生的那些事儿,最后说:“没想过会发生这些后续的事儿,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柴明转头看着余乐,嘴角有点淡淡的笑:“可以了,你办事儿我放心,这样就很好。”
“叶玺不见的时候,我应该先告诉你们,更不应该跟着出去找人。”
柴明嘴角的笑容加深,深深看着余乐:“这样做了,你还是余乐吗?叶玺能这么快找回来你是首功,难得的机会,多和叶玺他们接触一下,一个好的队伍一定是团结的,但磨合的过程永远最痛苦,如果可以加快这个过程,我会谢谢你。”
余乐眨着眼睛,想了想,明白了。
大部队就在游览车的车站等着,两辆车已经就位,却没有开走,显然是等着他们。
柴明那之后没再说话,该说的都说了,再多的说了也没必要,这次的事件虽然危机重重,但也未必都是坏事儿,余乐和叶玺这两个“大团体”和“小团体”的领导者,因此而有了交集,如果可以润物细无声地融合在一起,就没必要去用强硬的手段打压,征服,总归不妥。
至于“前因”,当然该解决要解决,该开会要开会,引以为鉴,预防于未然。
游览车摇摇晃晃,一点点从乌云密布的山谷里驶出,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红色的霞云卷着暖暖的阳光,如同轻纱一样盖在头顶,润在了脸上。
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柴明又在吹保温杯里的水,然后“滋溜”一声,悠哉地喝下去了一口。
余乐这人的优点很多,但听话这一点,绝对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
没有顾虑不顾虑自己面子立场的,柴明既然让他借机和叶玺相处,让“拧巴”的自由式滑雪国家队能够重新变得平顺,那这事儿就非得他来干才行。
再说了,叶玺发生这事儿多少有点余乐的原因,也算是代他受过,来往慰问也没错。
回到营地,余乐看看时间还有多,便直接去了叶玺的房间。
今天下午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去赛场,未尝没有留下陪陪叶玺的意思,只是男孩子向来“做”多于“说”,所以余乐进屋的时候,人虽然都在屋里,但气氛不是很好,大家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小声的说话,叶玺身边儿也没想象中那般围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