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63)
糟了!他突然察觉追踪者停滞不前,那束目光更是顷刻无踪:是终止了行动,还是出现了新的目标更替?
此时的琮晴,徘徊小镇中心的侧偏位——“靖弈”之居,是供“巡考”督查考纪、自由出入,及休息之院落。她来此等候杜言卿,但似乎房内无人,或是他有心避开了。
她只得离开,刚转过街角,踏进暗夜长廊,一个身影单膝及地。
“于小姐,在下是第四家族魏老近侍:魏诚风。”他语气恭敬,是请罪的姿态,“之前‘登丰夜集’,请您与侍女们去魏家做客,期间闹出了很多不愉快。于小姐大量,还请您宽恕。”
这话自然是大事化小了,但也没什么可纠错,他是听命于魏老,此时的道歉,再是郑重其事,也不过如此。
琮晴点头认可。
“我作为魏家的直推人选,也参赛本次的组长之选。”魏诚风表明立场,“魏老嘱咐:赛场之内,我听命与您!明面上,或是暗地里,您若有不便处理的事,都请交由我来处理。”
琮晴不悦:“我没有暗地里处事的习惯。”
这话是不信任之意,魏诚风听得出来:“我表意不清,请于小姐海涵。与魏家、与魏老而言,您是魏晴怡小姐之身前密友,我忠诚与您,天地可鉴!”
晴怡——琮晴有片刻的空白,待缓过神来,也稍放下戒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处是考域之境,遍布棱镜,凡事都要谨慎为之,小心隔墙有耳。”
魏诚风起身站定,目光不偏不倚,尽是坦荡、尊崇之意;琮晴对侧而立,仅一步之遥。
“琮晴。”杜言卿突然现身,“找我吗?”
第34章 曾经亲密的人儿,要我如何提防?
杜言卿将琮晴揽过身后,与魏诚风正面对立。
此时的各怀心思,疑惑与猜忌,比夜色更阴晦不清。三人状态,有短暂的定格,既无角力暗斗,也无印器加封,仅有的目光平视,却淡漠得压抑,犹如架构无形结界,诸神退避!
片刻后,魏诚风告辞离开,眼中的莫可名状,指代不明。
“你怎么来了?”杜言卿转身面对琮晴,好像有些责怪。
“府邸近在咫尺,师兄不请我进去坐坐?”她避而不答,几分的俏皮,“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
“进去吧。”杜言卿无奈之余,也好生招待,“要茶,还是点心?”
琮晴认真地想一想,“茶可以,但点心吃不下,有石榴吗?”
“正好有。”杜言卿递过石榴,她没接,他也明白意思,“还不会剥?”
“嗯。”琮晴抿茶。
她应得坦然,他倒习以为常,就熟练地开环、破瓣,将内瓤用小勺舀出碗中,再递去。
“真好。”琮晴伸手接过,心安理得。
“现在可以说,你到访的目的了吧?”他押一口茶,眼中几分纵容,也几分警觉。
琮晴不着急作答,眉眼低垂,像是用心思忖,但又很快笑开。一勺红澄澄的石榴肉,近在唇边,与她的笑靥如花,相映成趣:“你这般严肃地发问,我好不习惯。”
被她一说,杜言卿有些不好意思:相互提防,确实不是两人间曾有的状态。
“我来此自然是有目的。”琮晴放下勺子,正经说话,“这‘靖弈’之居,供巡考休憩与自由出入,其内不设棱镜监视。我有小小私心:师兄,收容我几日吧。”
啊?杜言卿诧异,却态度模糊:“这——于理不合吧。”
“可是外面不太平。”她蹙眉,撒娇也无理取闹,“我是大病初愈,受不得杀戮之气。师兄已助我过了上一局;这一局,也一并送我;待到了下一局,你不再续任‘巡考’,就鞭长莫及,我再独自应付,可好?”
下一局,鞭长莫及?杜言卿突然惶恐起来,就像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宝贝,又要转眼遗失——那样彷徨无措的四年,他不想再度经历:“胡闹!明知自己是大病初愈,为何还要任性前行!你是‘孔雀之女’,有父亲的宠爱与庇佑。天下之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得不到的;若有,我替你取来,在所不辞!”
他有难以按捺的恼怒,也有难以掩饰的追悔,犹如肥美鱼汤中,一星点未剔净的苦胆,只在最后时分,不小心地触及,那满腔的苦涩,翻涌而来,就拖垮下初识的欣喜,以及原本值得回味的大段美好。
“一个‘于理不合’,你就如此激动?”琮晴假装看不明白,“那我这就离开,不叫师兄为难!”
见她起身,杜言卿阻拦。这是久违的结伴时光,他感觉不稳妥,但更想珍惜:“别走,留下吧。”
琮晴当然没有真要走的意思,只是“留下”这种事,强求不得,不如“以退为进”来得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