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89)
唐婉淑最不喜欢听他唠叨:“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郑韫卿说:“唐婉淑,我娶你的时候其实特高兴。”
唐婉淑别别扭扭:“谁稀罕。”
她觉着自己好像疯掉了,在这么脏的泥水里泡着,她居然感觉到有点开心。
真奇怪。
郑韫卿:“那我先睡了。”
“睡吧睡吧,”唐婉淑催促他,“等来人了,我叫你。”
……
白发苍苍的唐婉淑从梦中睁开眼睛。
光亮乍现,噩梦消散。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熟悉的碎花床单,熟悉的米白色针钩吊帘,就是身边没有熟悉的人。
唐婉淑下了床,她看不见自己长满皱纹的手,只是凭借着记忆推开门:“卿卿?”
郑韫卿不在,唐婉淑看到满屋子的花,还有三个陌生人。
一个瘦高个男人,俩小姑娘。
唐婉淑有些惊慌,手扒着门框:“你们是谁?”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大声叫:“卿卿!郑韫卿!”
没有郑韫卿。
郑韫卿留在噩梦的地震中,骨头被石头压断,体内脏器多处出血,慢慢死去。
夏皎站起来。
她说:“唐女士,我们是送花的。”
“送花?送什么花?”唐女士不解地看着他们,“谁让你们进来的?”
唐先生从口袋中取出一个老旧证件,是一封信,他说:“我是郑韫卿同志的工友,他今天在厂里加班,让我回来和你说一声——这花呢,是郑韫卿买的,想让您高兴……”
唐女士低头看信,仔细描摹着上面熟悉的字迹。
这封信看得太久,纸张早就泛黄,有些地方已经不清晰了。
她抬头,有些局促、又有些尴尬地问:“啊,那你们先坐下,我给你们倒茶……”
夏皎和高婵客气地说着不用,她们已经送完花,唐先生也签了确认单,付了钱,要准备离开了。
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唐女士很喜欢这些花,她难得对两人说了声谢谢,四下看了看,又问:“韫卿呢?”
夏皎微笑着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唐女士懵懵懂懂点头,唐先生细声慢语地请她去沙发上坐下。夏皎和高婵悄悄离开,出门时,仍能听到房间内,唐女士问:“韫卿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唐先生说:“等您吃了早饭就回来了。”
唐女士像个小孩子,又问:“我吃了早饭他就来呀?”
夏皎关上门。
她想起刚才在照片看到的那行小字。
爱妻婉淑。
死生契阔。
八月末的太阳毒辣,哪怕到了下班时间仍旧同样照人眼睛。
下班途中,温崇月顺手买了一份糖粥——夏皎爱吃甜,不过女孩子嘛,爱吃甜也不是什么糟糕的坏毛病。
卖糖粥的是对老夫妻,老奶奶还教着小孩子唱苏州的老旧童谣:“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胡桃四斤壳……”
温崇月看着那小孩,笑着递了一块巧克力,小孩子怕生,怯怯懦懦的,直到老奶奶同意了,他才接过去。
温崇月笑着问:“多大了?”
小孩子拨开巧克力纸,说:“八岁啦!”
温崇月不讨厌小孩,相反,他还蛮喜欢孩子。
不过他如今并不确定自己能否成为一个优秀的父亲。
做过的错事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尚不能以身作则。
八月丝瓜鲜,不过皎皎并不怎么爱这个蔬菜,挑食不太好,温崇月想了想,又去买了基围虾,预备着给她做丝瓜鲜虾盅,冬瓜也不错,再买些鲜排骨做汤,遇到有卖新鲜南瓜花的老人家,又买了些南瓜花……
终于到家。
温崇月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和鲜嫩水果香味儿。
他愣了一下,厨房里,穿着睡衣的夏皎穿着拖鞋跑过来,伸手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温崇月被她抱了个猝不及防,怔了好久,才叫她名字:“皎皎?怎么了?”
半晌,温崇月听到夏皎闷声说:“没怎么。”
过了两秒,她又说:“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第38章 酥炸南瓜花
无锡小笼、开洋馄饨
温崇月不能确定妻子为何忽然变得粘人。
她今天下班早,煮了汤圆,扬州的正宗四喜汤圆,芝麻、鲜肉、芥菜和豆沙馅儿的,团团圆圆。
温崇月起初担心她工作上遇到问题,但是并没有,夏皎没有难过,只是意外地比之前要更亲近他——温崇月做饭的时候,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附近打转,就连今晚要吃丝瓜这件事都没有表现出异议。
甚至还主动分担了给基围虾去头、挑虾线的任务。
温崇月给丝瓜去皮,嫩生生泛着青绿的瓜肉有着淡淡特殊气息,切成小段,挖掉一部分丝瓜瓤,夏皎抬手,将剥掉壳的虾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