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养(146)
在《霜华录》杀青后的三个月里, 他写出来了这个因乌桃而生的剧本。
名为——
《雾》
顾新三言两句和乌桃解释了,他为什么会以她为想象写出剧本的事。
然后颇有些冒犯地致歉:“你从来不提这些家长里短,我写的时候都是虚构,要是有冒犯,剧本也可以再修改。”
乌桃的眼眶蓦的红了。
她摇摇头,低眸继续看剧本,温柔的声儿带着颤:“不会冒犯,我相信您能写得很好。”
《雾》是一部电影,所以剧本并不长。
讲一个底层女孩子的一生。
以她的生长过程为主线,有人生百态,有社会现实,有不见天日的绝望,有人性的挣扎和冷漠。
有日复一日的自我愈合。
虽是虚构。
可乌桃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
她完全沉浸在了剧本里,一直到剧本即将结束,女孩终于打破了过去的枷锁重获新生,才心态平缓下来。
乌桃紧紧捏着这一沓剧本,半晌没吭声。
顾新看她还没有完全从剧情里走出来,轻声问:“怎么样?有没有让你不适的情节?”
他安慰着:“这部电影比较沉重一点,走写实方向的路线,看完心里难受是正常的。”
乌桃红着眼睛摇头:“这部剧本……的确很像我。”
“可以说,我的人生和主角的人生,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顾新有些惊讶:“真的吗?”
乌桃缓缓点头:“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提起我的过去。”
说起这个,她低头看向地面。
木质的地板上有斑驳的光。
“您剖析地非常好。”
得到灵感来源的肯定,顾新显然很高兴:“那你愿意接这部电影吗?”
“你是我的最佳选择,可以说有了你这部电影就成功了一半,我非常希望你能够主演。”
“但是这部戏沉重压抑,我也担心你能不能承受……”
乌桃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
当初的她为什么喜欢拍戏。
乌桃的人生很苦。
但拍戏的时候,她就能进入到别人的人生里。
被摄像机围绕的时候,她能忘却自己是谁,去体验全新的,别人的人生。
在那里有鲜花掌声,有酸甜苦辣,有家国恩怨。
不论是正面角色还是反面角色,都精彩纷呈。
或许,拍戏是她逃避自己人生的一个最好的发泄口。
如果演这部戏,那就相当于,要在拍戏的时候重新走一遍她的人生。
重新将那些结了痂或者是看不到的伤口一一撕开,直面那样让她反复痛苦的噩梦。
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挑战。
寂静之中,她想到了迟弈那天走前对她说的话。
他说。
你永远都比我想象的更狠心。
这一辈子,乌桃只有拍戏这一个热爱,也只爱过一个人。
这个人她伤害了好多次,错过了好多年。
她想做点什么。
乌桃一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下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让她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到底为什么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为什么总是拒绝任何人进到自己的心里。
那就重来一次吧。
这二十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乌桃抬起头,听到自己轻声说:“好。”
“我愿意演。”
这一次。是热爱和迟弈给了她勇气。
-
在征得了乌桃的同意以后,顾导很快就协调各方定下了开机时间。
选演员挑场地,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正式开机的时间放在正月十六,各部门在这个时候加速做好准备工作,再休息几天,争取新年开一个好头。
余晴因为要帮乌桃准备新戏兴奋得不行,年都没回家过。
正月二十九那天。
余晴大清早和乌桃一起买了一堆礼品,两个姑娘家提得两只手满当当的,要往顾导家提前拜年。
这次顾导不顾圈内的排挤毅然决然选择让乌桃去拍戏,实在是莫大的安慰和恩情,于情于理他们也该去看望。
敲响顾导家门的时候,出来迎接的正是上次在茶馆给他开门的年轻男孩。他穿着家居鞋,说着:“是你们啊。”
他从鞋柜里拿出两双一次性拖鞋递过去,温声道:“进来吧。”
而后接过两个女孩子手里的动力,微微抬高调子冲里喊了句:“爸,乌桃来了。”
余晴颇为意外,诶了一声说:“顾导是你父亲呀?那上次你怎么说的是顾导?”
他看了余晴一眼,温柔地解释:“在外这么叫。”
说完他像是要补充,又说了句:“他要求的。”
把东西放下以后,余晴上下打量了几眼男孩子,很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条件不错呀?进圈子跟姐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