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乱臣(72)
殷泽吓了一跳, 迅速把袍子藏到身后,怒道:“吴美人,你、你怎么又擅入将军营帐?”
这女子, 正是惠明帝赐给穆玄的两个美人之一。
当着合营将士的面,穆玄虽拗不过惠明帝那道圣旨,可次日,便下令阮筝将二美迁至距主帐最远的北营居住。并下了一道军令,不容许二美靠近主帐半步。否则以军法论处。
那越美人倒是安静老实,可吴美人却总是隔三差五的来主帐附近转悠,后被穆玄发现训斥了几句,才安分一些。这段时日穆玄不在军中,吴美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且胆子越来越大,好几次都趁着殷泽不备悄悄溜进穆玄的帅帐里。
她毕竟是圣上赐下的美人,又媚态十足,惯会娇声软语,不少将士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即使看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阻拦。
此刻,只见那吴美人眉梢一挑,娇嗔道:“瞧把你给吓得。别忘了,我可是圣上赐来服侍将军的,又不是什么乱臣贼子。”说着,眼睛往他身后一溜,道:“把袍子给我。那不是你们将军的衣袍么?你攥在手里做什么?”
殷泽立刻警惕的道:“将军最厌恶旁人乱动他东西,你休要胡来!”
吴美人瞧他这一板一眼的模样,立刻咯咯笑了两声。
殷泽唰得面色通红,窘迫的道:“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呀。”吴美人朱唇轻启,凝眸一笑,端的媚态天成,让人骨头都要酥掉。
殷泽毕竟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能抵得了她这般诱惑,只觉下腹一股燥热陡然蹿遍全身,直激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手中一空,那件襕袍已被吴美人夺了过去。
“你——!”殷泽气结,欲追时,吴美人已笑得花枝乱颤,拿着衣袍跑了出去。
殷泽既愤怒又羞耻,懊恼的揉了揉脑袋,直捶胸顿足,发愁怎么跟穆玄交代。
正是晨练之时,穆玄到了校场上,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皱了皱眉,脸色立刻沉了下去。走回营中,随意抓了个巡逻的士兵问:“可有看见阮校尉?”
那士兵一见穆玄回营了,且看着心情极不好,立刻肃然站直,高声答道:“回将军,阮校尉刚刚往西营那边去了。”
穆玄一路寻去,快到西营大门口时,忽然脚步一顿,拧眉停了下来,并抬头打量天色。
这个时辰,东方初白,朝阳渐起,夜里阴气散尽,阳气正慢慢聚合。可西营附近,却依旧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气。无端让人觉得死气沉沉的。
他按下困惑,抬步走进营中,只见西北角一处营帐前聚集了不少士兵,正挤着探头往帐中张望,并不见阮筝和沈其华的踪影。
见穆玄过来,众人吃了一惊,立刻挺胸站好,齐刷刷退散至两边,让出中间道路。一个个垂首屏息,大气也不敢出。
穆玄冷冷扫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前方营帐之上。
雪白的帐门闭的严严实实,边缘上落着几只苍蝇,另有三五只正嗡嗡乱飞着,大约是在努力寻找缝隙钻进帐子里。
一股可称之为恶寒的气息,沿着那道缝隙悄然渗出,比方才他在西营外感受到的阴气厉害十倍不止。
军中皆为男子,杀伐之气重,寻常鬼物根本不敢靠近。这邪祟,倒委实嚣张。
阮筝恰好掀帐而出,乍见穆玄也是大吃一惊,但一想到今早发生的离奇事件,又忽然觉得安心了,匆匆行了一礼,连忙禀道:“将军,出事了。”
遇害的士兵,是个百夫长,唤作章龙,因今晨点卯时未到,才被人发现死在了军营外五里的护城河边上。军医检查后,发现章龙腹腔内没有积水,并不是溺死,更奇怪的是,全身上下也没有伤口,更无中毒迹象,询问过同营的士兵,都说章龙平日里身体健康,连个喷嚏都很少打,实在不可能突然发病身亡。最后,军医简洁明了的概括:死因不明。
帐内陈设简单,正中间一张军中特制的木板床上,摆放着章龙的尸体。
穆玄打量了一眼,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面皮出奇的白净,一点也不像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糙汉子,倒像个书生。
虽是暴死,他身上的铠甲和衣袍却很整洁,护膝、护腕等物也一应俱全,并无与人争斗的痕迹。就连神态,也是平静安详,右边嘴角,甚至微微上扬着,似是生前最后一刻,遇到什么极美好的东西。
穆玄默了默,拧眉问:“他身上的玄灵符可还在?”
玄灵符是每个玄牧军将士身上都会佩戴的一种驱邪避祟的护身符。
阮筝一愣,难以置信的道:“将军是怀疑——”话到一半,被穆玄寒眸一扫,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往章龙尸身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