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乱臣(30)
惠明帝脸色骤缓,笑道:“你能懂事,再好不过。”顿了顿,又眉目慈爱的道:“朕让人搬来张长榻,今夜你只管在这帐中安心睡,不必听你父王的。朕又不是三岁稚子,何须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穆玄回过神,余光一瞥,果然帐中多了张一人宽的矮榻,立刻推辞道:“陛下的心意,臣心领。只是陛下身系江山社稷,陛下安危,就是社稷安危。就算不是父王吩咐,臣也不敢懈怠半分。请陛下成全臣的心意。”
语罢,郑重一拜。
惠明帝叹了口气,只得扶起他,道:“朕依你便是。”
又忽想起一事,笑着问:“今日,朕还与你父王谈起你的亲事,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穆玄没料到惠明帝忽然把话题扯到了这上面,一时摸不准他是何用意,便道:“臣还想趁这两年多建些功业,为陛下分忧解难,并无成亲打算。”
惠明帝不以为意道:“成亲又不妨碍你建功立业。听你母亲说,宋家的那位琼华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惠,人长得也漂亮,和你还青梅竹马甚是投缘……”
“她并非臣爱慕之人。”穆玄直接截断了惠明帝后面的话。
他说得如此果断直白,惠明帝倒是一愣,顷刻,大笑道:“看来,玄儿心中已有中意的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女孩儿,竟有如此福分。”
穆玄默了默,却道:“臣还不确定她的心意,故暂时不能告知陛下。”
惠明帝素知他性情,心中虽有诧异,却也没再继续逼问。
这夜,穆玄便怀抱辟邪,寸步不移的守在惠明帝榻边。辟邪耐不住寂寞,悄悄探出一截剑身,在他怀中蹭来蹭去,似有邀宠之意。穆玄起初只是皱眉,后来忍无可忍,直接一掌将它拍进鞘中,辟邪才老实下来。
夭夭也几乎是一夜未眠。一方面挂心穆玄那边的情况,另一方面,昨夜她刚躺下不久,云煦公主就回来了,见帐中多了个人也不惊讶,笑眯眯同她打了个招呼,就轻车熟路的歇在了那扇屏风后面。
想起这处营帐大约是云煦公主和穆玄的私密空间,夭夭便觉得既羞耻又尴尬,整夜都如鲠在喉,很不是滋味。患得患失间,竟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她再也躺不住了,便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下来,穿好鞋袜,拖起裙裾,轻步往帐外挪去。
帐外尚是灰蒙蒙的,空气却极清新。
一想到这是她重生之后的过的第一个早晨,夭夭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立刻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笑嘻嘻的感叹:“还是人间的空气好。”
等再睁开眼时,夭夭却呆住了。
不远处,穆玄正抱剑靠在辕门边上,双眸湛湛如星,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一抹阳光落在他俊美如玉的面上,说不出的和谐好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侧唇角极轻的扬起一点弧度,竟似含了一丝笑意。
第15章 迷案
他眼神清亮,眉目精神,丝毫看不出一夜未眠。
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已盯了自己多久。
夭夭耳根一热,连忙矜持端庄的站好,走过去,强作镇定的问:“那邪物可有出现?”
刚问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用力蹭自己。
夭夭低头搜寻,只见穆玄怀中抱的那把辟邪剑,不知何时悄悄探出了半截剑身,正将剑柄抵在自己胸前衣裳上又蹭又“舔”,似想往自己怀里钻。
它蹭的地方极刁钻,若非知晓它的确是个上古法宝,夭夭简直要以为这是一把没羞没躁的下流剑。
夭夭吓得退了一步,辟邪剑却狗皮膏药似的,嗡嗡一震,又吐出一截剑身,再次紧紧贴到她胸上饱满处。
穆玄冷眼看着,一张俊面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轻哼了声,双臂一松,还沉溺在香软美梦中的辟邪便连同剑鞘一起掉到了地上。
辟邪摔得毫无防备,沾了一身的土。它趴在夭夭脚边不远处,委屈的震动两下,立刻以一个漂亮的姿势重新站起。刚站稳,便被穆玄飞来一脚,直接踢翻在地。
辟邪还欲弹起,穆玄直接抬脚狠狠一踩,踩烂泥似的,直将它整体踩进了土里半寸。
整个过程堪称残虐粗暴。
身为上古神剑,辟邪向来是被供奉在象征着穆氏权威的穆氏祠堂里,接受后人礼拜。历代主人更是敬它重它,视它为珍宝,不舍得让他沾惹一点俗尘。
可此刻,它不仅沾了一身脏兮兮的灰尘,竟还被自己最中意的穆氏后人踩在脚底下。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辟邪立刻激烈的抗争起来,剑身奋力一弹,扑腾的如同一条待宰的鲤鱼。
穆玄面不改色,脚上又灌注几分力,神情如常的道:“昨夜一切正常,那邪物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