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乱臣(225)
“他为何不会骗父皇?”太子形容凄楚的道:“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在给父皇演苦肉计。父皇有没有想过,如果父皇听信了他的话,把注意力放在皇祖母的陵寝里,并派出重兵把守,今夜就无人能阻止穆王府的行动了!到时,阵眼被毁,鬼族入侵,与玄门世家勾结为祸,五年前的悲剧就会再次上演!”
这些话简直如同黄蜂尾上针,狠狠刺痛了皇帝多疑敏感的神经。
“他故意说阵眼在皇祖母的陵寝里,就是算准了父皇不会掘地三尺去验证此事,日后东窗事发,也无证据能给他定罪,用心何其险恶!”
“好了,不要再说了!”
惠明帝艰难的站了起来,向来温厚和煦的声音里竟带着颤动:“传尉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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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武殿,两个内侍省的内侍诧异的望着去而复返的王福安。
“别提了,我把陛下的手炉落里面了。”
王福安气喘吁吁的道,不住的拿手帕擦着汗。
他是皇帝跟前的贴心人,那两个内侍自然不敢多问,忙让开门请他进去。
一进殿门,王福安立刻像是塌掉了一半的泥墙,连滚带爬的奔至榻前急唤:“世子!世子!”
连喊带晃好久,穆玄才艰难的睁开眼皮。
“何事?”
他偏过头,眼神略涣散的盯着王福安,声音从喉间溢出,轻的仿佛一缕风。
王福安震惊的盯着那少年嘴角流出的一道血迹,一时愣住,好一个长长的瞬间,才反应过来,面无人色的道:“世子怎么了?”
他哆嗦着伸出握着帕子的那只手,脑子一片空白,小心翼翼的擦掉那条血迹。
“我无事。”
穆玄费力的说了简短的几个字,嘴角又有血迹流出。尚未完全定焦的黑眸,却一动不动的望着王福安,显然在等着他把话说完。
王福安便把在长信宫所听所闻说了一遍,叹道:“长公主对老奴恩深义重,老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穆王府出事,这才冒死把此事报于世子。”
穆玄倏地睁大眸子。
“公公可有办法传信给父王,让他早做防备?”
他故意说另一个阵眼在今上生母、先帝阮妃的陵寝里,自然是为了把离渊和皇帝同时引过去,让皇帝看清离渊的真面目。为何离渊又突然改变主意要去守卫森严的穆王府破坏阵眼?这实在不合常理。
而且,穆王府的阵眼埋在祠堂下,除阵眼本身的禁制,还有重重高阶法阵阻拦,他们哪里来的信心硬闯?
就算太子刘安野心昭昭,想利用鬼族嫁祸穆王府,可鬼族就甘心为其驱使犯险,连命都不要了么?
除非——!
除非离渊和鬼族人提前就已经预知到,他们今夜的行动不会有危险。
这不是不可能,只要有一个足够了解王府地形足够有能力的内应。
看起来铁通一般的穆王府,自然不堪一击。
他心乱如麻的想着,王福安兀自愁眉苦脸的摇头:“若有办法,奴才何必来惊扰世子。现在陛下已命尉迟寒带人在穆王府四周布下罗网,别说消息,连只苍蝇都别想混过去。”
穆玄急切的想起身,可惜他伤势太重,根本力不从心,只能紧紧的握住王福安手臂,恳求道:“公公能否帮我传个消息出去?”
王福安垂头想了会儿,咬牙点头,道:“应该问题不大,世子只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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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穆玄所料,太子刘安在穆王府的这个内应,不仅足够了解王府地形,也足够有能力。
在这位内应的悉心安排下,离渊、九娘、顾绝非三人巧妙的避开守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穆氏祠堂的大门外。
祠堂的门竟然大开着,站在外面,可清晰的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一盏盏长明灯。青幽幽的火苗都直挺挺的竖着,纹丝不晃,昭示着这是个月黑却无风的夜。
此行如此之顺利,顾绝非反而迟疑了:“会不会有诈?”
离渊冷哼:“本座早劝过你们,莫要轻信他人、自寻死路。”
唯九娘岿然不动,扬眉冷笑:“既来之则安之。就算这是个陷阱,咱们也早是那瓮中之鳖了,后悔个什么劲儿。进去瞧瞧。”
离渊低骂了句:“蠢货!”
顾绝非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祠堂内布的法阵果然已提前被人破坏了七七八八。
三人毫无阻碍的一路闯到藏书阁中,惊讶的发现,连通往阵眼的地下通道暗门也是半开的状态。
这一副“开门揖盗”的架势,把九娘也搞晕了。
那位太子殿下安插的这个内应,会不会本事有点过于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