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没有镰刀(67)
蹲下身子,对着那双瘦的骨骼分明的手,刺了下去。
伴随着哀嚎声的还有他冷冷的那句话,“我劝你要么将事情如数告诉我,要么就去死。凌华年的时间可不多了。”
凌华年!凌华年!
手机听筒里面出车祸的人是凌华年!
这个名字比任何兴奋剂都能让易典保持清醒,以前刻意被隐藏的记忆开了闸门,全部都倾泻出来。
是华年,是他一直在找的华年啊。
手上被水果刀完全刺穿了,血流的满地都是。疼的他一直打哆嗦,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上手的手腕,试图缓解一点。根本没用,锥心刺骨的疼加上有了凌华年消息的清醒,让他连晕倒都成了奢望。他想见到凌华年,趔趄着爬起身子,顾不上血流不止的手,看着刚刚背影消失的方向,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进那个船舱。
他见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个人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也不像记忆中那样颤动着像是小精灵一样。
华年只是累了,是睡着了。易典慢慢将自己的耳朵贴上他的心口,安慰着自己。半晌也没有一点回应的心跳声,他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还要跟华年去看海呢,他们还有大段大段美好的路程要一起同行。圣女果他还没切满那个茶几,他还说,要易典等他回来。
可是,这些话都还有着或多或少的温度,这个人怎么就冷冰冰的了呢。
“想让他活吗?”四百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将易典从悲伤中一下拉了出来。
“怎么他才能活?”
“换命,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换!”
四百七没想过他会这么果断,他看了一眼易典,易典眼圈还泛着红。
“不过,能不能抹去他的记忆。”易典抬起头,注视着有些错愕的四百七。接着说,“记着我这么个没用的人做什么。要是他想起来我又得难过,不想起来我,我又难过。还不如不记得呢。”
“你爱他吗?”简暖看着他刻意背过去的身子,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爱啊,当然爱。可是我的爱太脏了,对于他来说只能是个累赘吧。”易典说着,用还完好的另一只手,拿着湿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床上人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又用手一遍一遍的抚着他耳边有些长了的头发。
“华年,我再也切不满一茶几的圣女果了,你也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易典用手扶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摸了又摸,“我好不甘心啊,可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换命说通俗点就是把易典活下去的时间折半给了凌华年。但是需要易典心甘情愿了无牵挂的走,在他最后的一周时间里,他怕他自己说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任凭四百七割了自己的舌头,用钳子一颗一颗的拔掉自己的牙齿。
不能有怨念,有怨念的魂魄是会变成恶鬼影响到被续命者的。
可是易典实在忍不住,他想通了,零七月要的,他全部都可以给,不就是真相嘛,他给!
反正他就是个没有用的人,反正零七月想要这个事的来龙去脉,反正他对于重生后的凌年华也是陌生人,反正……也是再也不见了。
零七月的拒绝还是穿过他层层心里建设刺的他心口疼,一句神经病把他所有的精心努力都抹杀的一点不剩。
回去的路上,易典又在想。
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至少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他消失而难过了。
六年前想见的人撑了六年了,他还是亲手把他推开了。
曾经拼了命的不想死,现在成了所有人都绊脚石。
他该死,这六年,哪件事都在提醒他该死了,哪件事都在把他往死路上逼。可是他一直觉得凌华年不会,现在,答案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
他临死前被送着去见了零七月,零七月真好看啊,还温柔,怎么看怎么难忘,怎么看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时间不多了,随着海风,易典往海里走去。
以前零七月说,海会答应人的一切要求。易典边走边在心里想着,“不和零七月结婚了,还要让他看着自己结婚。他得难过一点,装装样子也好,不然他可太吃亏了,为一块木头换了命。”
海水慢慢淹过他的脚踝,很快到了小腿,大腿,腰线,胸口。越来越高,海水压的他呼吸也越来越重,吸气变得困难起来。
海水蔓延到他眼睛时,模模糊糊他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漂浮着凌年华的身影,凌华年往前面跑着一边回头朝他招手,“易典,快来,上课要迟到了。”
易典被咸腥的海水呛得脚下一沉,跌入海里,海里一副荒凉破败的样子,不远处的十字架下还挂着颗骷髅头,他看见一个和凯旋门很像的门,门上染了许多血渍,呼吸到嘴里又咸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