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百事非(4)
云武量不及细想,匆匆赶去公主府,几日前她听陈笙抱怨陈芥姜进京直奔公主府,也不来探望她。
见开公主府大门的是他的随从,她就确定了。
这个烂人果真窝在了刘太枝这里。
陈芥姜见她来,抬了抬眼皮,放下书卷,开口便道:“别急。”
“是你给殿下引荐的箜篌?”她瞪着他,“快撤他走,不能再待下去了。”
“好端端的帮手为何不用,他要协助刘太枝,我想护下自家阿姊,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你没什么好跟我着急的。”他直视着她,语气淡淡。
她猛地上前,随从迈出一步就要挡她,陈芥姜挥手遣开,就听她压低声音道:“陈三,你这是弑君!”她眼中执拗,“我知道你们肯定让箜篌在药食调理上作了手脚,到时候皇上暴毙,你们一个个忙着篡权,满朝文武却都要拿我的箜篌问罪,倒霉的是他,遭罪的是他,我怎么能不急?”
“说到底你何必在乎。”陈芥姜似乎来了脾气,语气有些不稳,“当真出了事,我也会带你和阿姊一起走,不过一个下人,都没见比你对我上心!”
他气到发抖,指责却好似控诉委屈,云武量后退一步,阴着脸摇了摇头,转头就走,身后忽而一声,像椅子被撞开了。
又三日,她在官道上截下箜篌,直接挡在马车前面,马蹄扬起,她一步不退。
帘子撩开,片刻后,又落下。她愣了愣:“箜篌?”
她垂下手,愣愣看着马车从身边驶过。
6.
之后几日,她再没见过他。
五月末,入宫赴宴,娉婷仙子往来不绝,金黄烛火照彻长廊,提灯宫女延廊下走过,她随从陈笙入席,跪坐在右后侧,远远窥见大殿尽头,靠近天子的贵妃姿容。
闵贵妃是太枝公主的生母,诞下公主之后身体欠安,刘太枝就被交给皇后抚养,一直传闻刘太枝与生母关系恶劣,如今公主立场分明,横亘在中间给太子添了不少堵,多少可见流言信不得,她分明是和闵贵妃站一处的。
只是不知太子与皇后如何心想。
她老实垂下眼,却听陈笙侧首嘱咐道:“武量,你去取些蜜果来。”
她“哎”一声,埋头撤出殿去。从宦侍那里捧来一罐糖果子,回路上拐过弯,冷不丁抬眼撞见了岑顺,只一眼,她猛地收住脚躲起来。
这位清流官爷正和手下说话,眉头紧锁神情专注,似乎没注意到她,声音因为紧张而无意识放大,她屏息静听,冷汗从背后冒出来。
箜篌被太子的人盯上了。
两人匆匆离开,云武量远远瞧见二殿下府里跟来的家仆,三步并两步小跑过去,把罐子塞他手里:“你把这个给王妃送去,若是问起我,就说我去如厕了。”
小厮捧着罐子傻了一下,她扭头就跑,余光里都是明亮的烛火与摇曳的灯影,一步一步仿佛踩着金沙,她越跑越快,终于到暗淡无光处,一队宫女静悄悄走过小道,云武量静待片刻,四下环顾一圈,猫着身往更深处探去。
这才隐隐传来打斗声。
眼前一道寒芒闪过,她隐约看清了即将殒命剑下的是谁人。
“殿下——”她大叫诓人,刺客的杀势陡然被冲散,再凝神时,她已经挡在了目标身前。
箜篌吓了一跳,看清了她的脸,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厉声斥道:“你干什么?走开!”
她不吭声,赶着送死似的与刺客对峙,一群黑衣人竟然真就犹豫起来,寒剑入鞘,转瞬遁走不见踪影。
余下活了命的侍从都瘫倒在地上,她突然发现从刚才开始自己就屏住了呼吸,这才脱力般放松下来。
“小姐。”他的声音好似无奈却又带着压抑的火气,“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我让你谨慎,可不是教你去给人当替死鬼,太危险了……”
“怎么回事?”另一道声音传来。
岑顺身后跟着一队侍卫,狐疑地打量这边。
箜篌一掬手,低头道:“劳烦大人了,居某谢大人相救之恩,现下已无事,只可惜叫刺客逃走了,无法问出一二。”
岑顺摆摆手:“你的下人来求援,是我动作太慢没帮上忙,你是如何击退他们的?”
箜篌犹豫了一下,她微微抬了抬眼,便见他迟疑的目光看过来,她又低下头,听他道:“是这位姑娘恰好赶来,刺客担心暴露,便逃了。”
“我见过你。”岑顺若有所思,“你是王妃身边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心中一惊,却隐隐有所发觉,这位清流绝对不是面上表现的样子,他会来救箜篌,再加上先前她曾目睹他出入王府,这人是站了队的,他是二殿下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