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乌？”见暮春离开，当炉看向身边的少女。

她眉眼微沉，突然回首，在这黑夜中举目远眺。

黄金之城和落魄港哪怕在这暗夜里也依旧灯火闪耀，遍体生光，但似乎唯一找不到出路的只有自己。

匕首在少女掌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当炉。”她忽然开口，“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当炉愣了愣：“从碳乌还小的时候就在你身边了，十年了。”

碳乌看着他残破的身躯：“是我们乌骨族对不住你。”

“碳——”当炉话说到一半，抓住她的手臂，瞳孔微颤，“小姐，你要去给别人当家奴吗？”

少女神情微恸，她的眼瞳在这深夜里似乎格外漆黑，像两个黑洞一般，蕴着刻骨的恨意：“我曾立誓，要斩尽世间红雾人！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在这之前，得活下去！”

碳乌回首，抓住身边机械种的手臂，轻声道：“当炉，以后有机会的话，就离开我吧。”

说完，她脚尖一点。

顺着刚刚暮春攀爬过的方向，竟没有任何费力的感觉，哪怕被电子锁封印中，仍旧以单纯肉身之力，一跃而上阳台。

在被刻意调教得“孱弱”之后，又处在封印中，还能有此身手。

哪怕是永春商行的人看见了，估计也会震惊得瞪大双眼。

当炉眸中流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哀痛神色，几乎不假思索地追随少女而去。

……

室内。

未初窝在沙发上刚开了局游戏，便看见三名少年少女一同进了房间，齐刷刷站在自己眼前，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未初望着手上的游戏，抿了下唇，试探问道：“吃了没？”

对面三人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看着已经进入开启倒计时的游戏，为难道：“要不……我打完这局再谈？”

三人神色古怪地点点头。

“随便坐。”未初喜笑颜开，还按铃叫了个宵夜服务。

不一会儿，她打完游戏，房间门铃也响了。

可能是夜宵到了。

通过语音助手开了门。

肉眼可见的对面三人身体紧绷起来。

他们现如今这副打扮和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身份。

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不适合被别人看见。

但这房间的主人，那名身份不明的人族少女却好似不是很在乎。

反而笑笑安抚他们道：“放心，黄金大厦不会出卖客人隐私。”

在落魄港进进出出的，谁身上没点儿大秘密。

黄金大厦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那也不会在这里长青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未初这还不过是收容了三个从人口买卖市场逃出来的“货品”而已，跟其他住房的房客比起来，她敢担保压根儿不算什么。

再者，黄金大厦与永春商行双方也不隶属于同一势力。

三人听她的话，神情微微放松。

这才看向那位推车送夜宵进来的服务员。

这一看便发现，那服务员蒙着双眼连带耳朵，实际上是全瞎全盲的状态。

她只将餐品放下，便迅速离开了。

全程像是一件冷冰冰的没有生机的物件一样。

未初看着满桌餐食，眉梢微扬，示意他们享用。

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由看起来最具亲和力的暮春作为发言人代表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没为您办事，不能——”

“吃吧。”未初十指合拢，笑道，“你们已经通过了我的面试。”

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少女此时的神色比之前在外面阳台时，像是换了一个人。

当时她站在外面，神态间跟一个富豪权贵之家的娇蛮大小姐没什么两样。

而此刻，明明还是一样的脸和装扮，但脸上笑意柔和，声线不扬不急，像是三万里张扬的风瞬间沉寂下来，气质迥然不同。

三人面对她的视角观感也陡然转变。

像是突然从对面是同龄人，变成了对方实际上是一个年长了不知多少辈的长者。

他们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见三人还是不动。

未初左侧唇角勾起：“实话实说，我最近处于势力扩张期间，手下刚好是用人之际，你们只是刚好符合我的选人条件。当然，你们会得到匹配你们劳动的尊重和报酬。”

“尊重？”

“报酬？”

碳乌诧异抬头，她虽直觉跟着这个少女总比在人口买卖市场买卖成最低等的奴隶会好上许多，但却没料到对方竟然这样通情达理，竟然第一个允诺的就是求之不得的尊严。

暮春眯了眯眼，又很快将神色掩下。报酬什么的他想过，但没想过与劳力匹配，毕竟资本阶级压榨劳工几乎是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