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68)
言简将面和筷子摆好递给苏辞,目光就没离开过她,“我傍晚见璇公主站在书房门口半天,好像有话想和你说,你有空就去看看她。”
苏辞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和百官扯皮斗心眼,又要忙着处理皇城中长公主的势力,之前答应皇上的千机院之事,也要着手,黎清已经熬了几个通宵。
“好,为轻不晚了,你也去睡吧。”
言简点了点头,温柔地将苏辞搭在肩膀的头发往后捋了一下,苏辞嘴上吃着面,一门心思想着边疆战事,根本没注意这宠溺的动作。
荀老将军大口吞着香喷喷的面条,眼中哪里还有旁物?只有褚慎微余光瞥到,眸子一暗。
接近黎明,书房的三人才出了门,褚慎微还能睡一觉,荀老将军和苏辞洗洗就又要上朝,简直是连轴转。
苏辞抓住个空档,想去看看璇公主,刚走到门前,又想起自己现在是男人,闯女子闺房不太好,缩回脚就准备走了,此时门却开了。
“大将军……”
苏辞脚步一顿,回头看那孩子,哭得双眼红肿,眼下乌青,不由心中一抹愧疚,这孩子也是命苦,到了将军府她也没时间照料。
她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是做噩梦了?”
璇公主抓着她的衣角道:“宗正寺,那群黑衣人逼问我画在哪里,可娘亲临终前什么都没和我说,只让我日后平安,去宗正寺还个愿。”
苏辞多年在沙场中磨砺的警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头,不安越发强烈,连早朝都没去,带上璇儿和睡梦正酣的子深直奔宗正寺。
出门的时候褚慎微那混蛋玩意不睡觉,在院子吊嗓子,在家将们恳求的目光下,苏辞连他一起装上了马车。
褚慎微顶着黑眼圈,宛如怨妇,“将军,褚某不就唱了两句戏吗?您至于把我拉到荒郊野外藏尸吗?”
苏辞:“闭嘴。”
褚慎微偏不乐意,张口就唱,“家家争唱《将军辞》,苏卿心事几人知?”
他嚎得实在难听,苏辞恨不得一掌敲晕了他。
璇公主一脸单纯,“《将军辞》是什么?”
难得有人认真听他唱戏,褚慎微来了兴致,“南楚七皇子淳于初写给大将军的词……”
苏辞瞪了他一眼,他立即识相地闭了嘴。
几人到达宗正寺时,日头才刚从地平线冒出个头,皇城郊外的空气委实不错,让人神清气爽。
大清早纯一那脏和尚就在打扫寺门,看似勤快得很,见到来人,作揖道:“若入此门,十两纹银。”
苏辞和褚慎微眼角一抽,这秃驴财迷的本色都光明正大起来了,连进个寺门都要收钱。
璇公主心思简单,不明事理,当场就掏了钱,皇上虽问罪她母亲,但她的吃穿用度却依旧照公主的规格来。
算上苏辞带来的两名家将,纯一大早上收入颇丰,当即笑得像个普度众生的高僧,殷勤地请众人入寺。
苏辞开门见山,“我不绕弯子,大师既然与长公主有交情,那自然知道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纯一微微一笑,活脱脱一土匪,伸手道:“一百两银子。”
苏辞:“……”
她的俸禄都用来安抚军中的伤患,好不容易攒了点,上次还都贡献给了宗正寺,哪里来的钱?
璇公主见状,又掏了银子,“大师,劳烦请告知我母亲生前是否在寺中放过一副画像。”
纯一见了银先生,眉开眼笑,“是,供在偏室里,请公主随我来。”
佛教在北燕被摆在三教九流的末位,宗正寺哪里都破,但干净,大抵纯一还是勤快的,屋中没有一丝尘土。
苏辞一进屋,就看到屋中供奉的半张画像,之所以是半张,是因为只画了半个身子。
纯一:“这便是长公主留在寺中的画像,乃是前驸马萧风清。”
画中人青衣如仙,相貌出尘,纵然只有半张画像,也能想象出那是个怎样冠绝天下的人物。
褚慎微朝画像拜了一拜,恭敬地摘了下来,“照将军所说,这画像关乎兰陵萧氏的金库,那褚某可要好好瞻仰一下,一不小心就富可敌国了。”
他那狗嘴里八百年吐不出一句象牙来,天天做着春秋大梦。
苏辞仔细检查了画像,没有夹层,也并无不妥之处。
褚慎微那狗鼻子在画像上闻来闻去,问道:“大师,长公主送来画像时,可还留下别的什么?”
纯一又是微微一笑,璇公主已经将银子放到他手上,他立即爽快道:“一坛酒,埋在后院,说待有缘人一品。”
苏辞示意家将去挖酒,不到片刻,还真的捧着坛酒回来了。
褚慎微屁颠颠地上去,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口,“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