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289)
顾应怜伺候了半天的假道士,憋了一肚子怨气,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呢,那迷魂散是不是失效了?”
纯一挠了挠头,“不会啊,外面那群壮得和牛般的守卫没喝两杯都晕倒了。”
“别唠叨了,苏夫人有说之后怎么办吗?”
“大将……苏施主说,若是她子时前没回来,便让我等用火琉璃炸塌山门逃出去,若是她……”
话音未落,便传来机关山门开闸的声响,两人相视一眼,有人回来了……
言律川一踏入山门就觉得不对劲,“守门的侍卫呢?”
身后的随从立即道:“许是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去把它们统统找回来。”
“是。”
虞老太君拄着黄金拐杖后脚进来,一杖狠狠打在他背后,骂道:“你还在磨叽什么?言简已经有所察觉,方才居然派人将我囚禁起来,要不是心腹来救,指望你,老身早死在城主府了。”
言律川生生挨下一杖,五脏六腑险些被呕出血,像受气包似的恭敬道:“母亲大人息怒,孩儿不知……”
虞老太君叱咤风云一辈子,对这个唯唯诺诺的儿子实在越看越气,“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调/教出你这么个废物,去命人将火琉璃悉数搬出来。”
“母亲大人是打算?”
“既然已经暴露,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十万火琉璃还炸不死一个言简吗?”
言律川一惊,老太太怕是想当城主想疯了吧!
“母亲大人不可,如此必遭天下人议论。”
老太君强势地揪住他的衣领,鹰眸中杀气腾腾,“议论?青史留名的哪个不是流言漫天?当老身站在天下权力的巅峰,哪个贱民敢议论?”
言律川吓得踉跄后退了一步,他的母亲当真只是想要一个城主之位吗?
虞老太君威严命令道:“所有人给我去兵器库搬火琉璃。”
“是。”
言律川缓过神来时,依稀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苏夫人呢?
苏辞一进山门,就被纯一和尚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了。
他轻功了得,背着苏辞撒腿狂奔,嘴上还唠叨不停,跟苍蝇一样委实烦人。
“多谢我佛,贫僧还担心大将军回不来呢。”
苏辞捂着嘴,狂拍他的肩膀,隐忍道:“放我下来。”
纯一还是蛮听话的,立即将人放下,就见大将军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苏辞面如菜色,心如死灰,擦着嘴咒骂道:“你特么的,到底有多久没洗澡了?”
纯一恬不知耻地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大将军一声咆哮,“滚。”
她将和尚踹离三丈远,缓了口气,“兵器库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和尚掐指一算,眼睛一亮,“刚好时辰到了。”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有不少山石滚落,火光和浓烟齐齐冲上夜空,西北角靠近兵器库的山壁竟被炸塌了,将这山中城暴露在世人眼中。
若非纯一搭了把手,大将军如今这羸弱的身子骨根本站不稳,此地离机关城不远,相信言简很快就会派人赶到。
苏辞宁静多年的星眸中映着滔天的火浪,缓缓溢出杀意,“未济呢?”
纯一深深皱眉,劝道:“逝者已矣,将军何必多造杀戮?”
她决然一笑,“此恨不消,杀戮难止。”
那是从小将她养大的恩师,是手把手教她用剑提笔的恩父,若不亲手了结,让她如何去九泉下见亡师?
苏辞拒绝了纯一的搀扶,背影挺立得笔直,“你是出家人,我不求你帮我报仇,只望你别拦我。”
纯一似乎又看到当年那凉薄杀伐的将军,于乱世中披荆斩棘,满身鲜血,苦苦挣扎,百死不悔。
她从袖中掏出一条白丝帕,上面用血画着山门附近的机关,“按这帕上的标注走,带应怜和孩子们离开此处。”
和尚心中一时悲仓四起,“将军……”
苏辞一袭红衣以狼烟火光为背景,蓦然回首,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嘴角,“日后若来我坟前烧纸,记得把自个洗干净点,忒味了。”
说完,趁着火光照亮整个山谷,阔步前行,像当年东海城墙上般,毅然赴一场不知生死的约。
撤退路上,还是悔之最先察觉不对劲,目送被绑来的孩子悉数离开,自己却站在山门前迟迟不迈步子。
“大师,我娘亲去哪儿了?”
负责断后的纯一作揖一叹,“苏施主有要事处理,让贫僧先带诸位小施主走。”
悔之眸色暗淡地低下头,喃喃道:“是这样。”
恨离不小心崴了脚,元宗自动请缨,贴心地将人背到山门前,本来悔之是极不情愿的,但架不住元宗虚长两岁,个头和力气摆在那里,所以……他格外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