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188)
他如豺狼盯上兔子般目光闪过笃定的血腥气,又意味深长地一笑,那样一张脸谁会认错?
“阿辞。”
她一个回眸就望见那人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气喘吁吁地站在桥下,夜里微风拂动他的衣角,额间还挂着薄汗,见她安好才松了口气。
一个桥上,一个桥下,相隔不远,却是彼此眸中唯一的风景。
转而,落云、听雨就被他家主上那欲生吞活剥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完了,保护不当回去又要脱一层皮。
苏辞缓步下桥,低头一口咬在他手里的冰糖葫芦上,嚼了两下,抱怨道:“太甜了。”
他伸手温柔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宠溺道:“不甜的哪里是冰糖葫芦?”
“我不喜。”
苏辞这人乃是天底下顶没福的人,不喜甜,不喜热闹,不喜金银财宝,不喜功名利禄,只要是人家说好的,她都不喜。
淳于初微微一笑,为她擦了擦嘴角,眼神如海都要把人溺死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辞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吃了一颗,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这一幕落在淳于�i的眼里,竟出奇的相似,让他浅笑的面具下不由大拳紧握,那人眼里似乎永远没有自己……
回去的路上,苏辞在马车里睡着了,淳于初怕她磕到头,让其靠在自己怀里,低语道:“下次再也不去买冰糖葫芦了。”
第一次给她买那玩意,离开他的视线人就被司徒不疑掳走了,第二次人差点没了,险些让六皇兄拐跑。
他见某人睡得真香,许是马车里热,脸颊微红,嘴巴如樱桃般红润,让人瞧了心里痒痒,不由地点了点她的唇。
若是回府的路没有尽头,他们可以一直这般岁月静好地待下去。
“阿辞,我们一直这样就好了。”
苏辞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了,却依旧闭着眼,声音极轻,喃喃道:“褚七,我们之间终有一战。”
“什么?”
她没头没脑得来了这么一句,聪明如淳于初一时都想不懂。
府邸到了,苏辞伸了懒腰,扔了句话,管杀不管埋,似乎不顾及身侧人的一脸迷茫,便起身下车。
深夜的风变凉了,吹得她清醒了几分,抬头便望见一轮明月,回想着今夜那老神棍的唇语,苦笑道:“先动心者先输。”
大将军一生打了无数场仗,唯独这一次……
生死未卜。
第33章 起风
翌日。
淳于初破天荒进宫给南楚皇请安,退朝的大臣们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人有十七年未曾踏入皇宫了吧,自先皇后死后……
御书房。
头发半白的中年长者不紧不慢地批阅着奏折,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但也沉淀了帝王该有的威严和庄重,在一吸一呼间压制着所有人的脉搏,当然除了他最喜爱的儿子。
“朕还以为朕不去看你,你永远不会来看朕。”
他言语间透着喜悦,连一向深沉的脸都温和了不少。
淳于初不为所动,“本来是这样的,如果您昨夜没有派刺客杀我的人。”
南楚皇的眼中一瞬溢出怒气,却又转瞬被他藏于眼底,依旧平和道:“你多年不曾入宫,更不曾祭奠你母后,如今前来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轻蔑道:“这肮脏的后宫哪里配安置母后的灵位?”
“初儿”,南楚皇紧握着茶杯,大有捏碎的架势,温怒道:“你六岁离宫,耍性子也耍了十七年了,私入北燕做细作,几度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这就是你对你母后的孝道?”
淳于初冷冷一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母后?口口声声标榜母后是你一生最爱的人,却在她死后,放任真凶越妃,甚至封她为后,只为了拉拢外戚,巩固皇位。”
啪的一声,南楚皇手中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如同这对父子一般,老太监抖了一下,心道:多少年了,难怕亡人尸骨已寒,父子间的心结却从未消减过。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的将来铺路……”
他在为心爱之人报仇和谋划更大的利益间,选择了后者,这就是帝王之道。
“我不需要,我想要的自己会去取。”
说完,便转身欲走。
南楚皇呵斥道:“那个女人不能留,朕不管她是北燕的大将军,还是什么的别身份,朕不会让她留在你身边。”
淳于初怒而回头,眸如寒渊,与皇帝直视,“你若伤她一毫,就没我这儿子。”
“美色误国,你也不看看古往今多少君王死在温柔乡里?”
“你见北燕帝亡国了吗?”
他这一问让南楚皇都愣了一下,岂止没亡,简直蒸蒸日上,再过不了几年就会骑到南楚头上。